“要写履历吗?”周慷文不屑的看了看那堆媲美写真集的应徵者相片。
有人徵保母还附上三围吗?一个个穿著似在比清凉,台湾几时缺布缺得这么严重,相信非洲某些部落会以为她们是自已族人。
因为几近上空。
“你有过当保母的经验?”
“没有。”她回答得理直气壮。
“学的是幼保科?”
“不是。”她的学历说出来会吓死人,来当空姐只是想把母亲气得半死。
想来她也算是不肖女,空有傲人学府的文凭却不务正业。
“教过小孩子?”
“不曾。”喔!有过,她家的周义军,用拳脚教育过一阵子。
滕尔东的眼底浮起笑意,“嫌目前的待遇不好,想换工作?”
“我不想遭天打雷劈,工作不到二十天月薪六万七还不满意,会被台湾的蓝领阶级追杀。”她做了个非常逗人的表情,表示她深知民间疾苦。
一旁的江瑞香忍不住发噱,发觉她挺有意思的,像块黑色的岩石,表面黯沉却也发光。
“那你会做什么?”他有些怀疑她是另一个对他怀有目的的女人。
可是奇怪得很,他竟少了以往排斥的感觉,因为她的表现太正大光明,让人找不到厌恶的理由。
打小孩。“服侍人。”
剑眉一蹙的滕尔东觉得怪异,“我所需要的是一位能兼任家教的保母,而不是佣人。”
“先生,你此刻不是正在接受我的服侍?!”她自嘲地再为他添了些咖啡。
空服员的工作是表面风光,高薪、周游列国,可以穿上炫人的制服,见识到各式各样的达官贵人,周旋於名流仕绅之间,也许如外人所羡慕的还能钓到金龟婿。
但是飞机上形形色色的乘客可不一定是贵人,脑满肠肥的投机客,财大气粗的土财主,傲慢自大的二世祖,专吃空服员豆腐的之徒等等不胜枚举,想要从中挑个顺眼的还真不容易。
穿著光鲜亮丽,每天带著一张和太阳同等灿烂的笑容,做得还不是和KTV小妹一样的工作,换换毛巾递递茶,嘘寒问暖地忍受不被重视的对待还没小费拿。
若不是为了实现她打小立下的志愿,老早窝在酒店当公主让人争风吃醋,哪会像候鸟一般东飘西荡,今天曼谷、明天雪梨的总在天空上飞。
“你一向都这么不知分寸的骚扰乘客吗?”她的直接让他有著不快。
骚扰?!
周慷文差点将手中的咖啡往他头上淋下,心里尖叫地要将他千刀万剐。
她可不曾向人低声下气过,若非看在他有个天下第一皮的儿子,能成全她伟大的后母心愿,她一定会在下机后狠狠踹他一脚。
什么东西嘛!不知好歹,多少人期望她“骚扰”。
“我是提供你选择的机会,不些拉倒。”她作势要离开。
聪明的女人懂得迂回前进,此路不通另寻途径,还怕多走几回会走不出一条羊肠小径通罗马吗?后母皇后的脑子里可是装满邪恶。
他最好自动认栽,否则等她发功就有苦头吃了,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为达目的她向来是不择手段。
这是新时代女性的剽悍作风,敢爱敢恨不畏缩,勇往前进,绝不让阻碍的小石子挡路,炸药一丢,开出平坦的康庄大道。
“等等。”滕尔东的手自有意识的一抓,不愿放掉这只不可一世的青鸟。
“啊!小心,我的咖啡。”周慷文非常小心的用另一只手扶住咖啡壶,而且不多不少的溅出三滴落在魔掌之上。
不信他有子弹打不穿的恐龙皮。
可是她料错了。
“总裁,你的手……”
江瑞香的惊呼随即消失,他像不痛不痒地任由三滴咖啡滑过手背落地。
“抱歉,先生,我不是有意的,请你原谅我的疏失。”看来是咖啡不够烫,下回得煮滚些。
她的谦卑让他很不舒服。“你几岁?”
“嗄?!”怔了一下,周慷文忘了回应。
“反应太迟钝是当不了小犬的保母。”他很少嘲讽人,今天特别反常。
喔!原本他是为狗儿子找保母呀!“二十五。”心里暗自窃喜,但她的表情平静地像没什么,不太热络。
“月薪想要多少?”他在试探她胆子大不大,敢不敢狮子大开口。
“那要看你的诚意了,标上价码的可是你家公子。”反客为主,她的意思是你家小孩的存在价值在你一念之间,她不予置评。
“你很敢。”懂得反损他一顿。
“不,我是为令公子争取权益,他值得好一点的照顾。”她提及好一点的时候,眼底闪烁了一下。
没发觉那一丝邪恶的滕尔东正在思考她话里的暗喻。“你认为你能胜任这份工——”
“不。”
“不?”他微讶的瞪著她,觉得被戏弄了。
“不是能胜任这份工作,而是非我莫属,你儿子需要我。”你也一样,她在心里加上一句。
她的自大令他嘴角浮出冷淡笑意,“周慷文。”他念著她名牌上的名字,心里有了决定。
“总裁,她很适合小少爷。”以秘书的专业眼光来看,江瑞香给她九十五分。
另五分是保留分数,待日后结果才能评估。
神色飘忽,滕尔东静静地看了周慷文好一会,两片薄唇微掀,“你几时能正式工作?”
“随时。”反正她早作好准备,就等他开口了。
只不过有人会疯掉,而且为数不少。
※※※
“你疯了不成?居然请长假去当小男孩的保母。”简直是神智不清到令人无法置信。
几近歇斯底里的低吼声回荡在航空公司设於机场地勤人员的休息室中,此处也提供空服人员及机师暂歇,茶包、点心可任意取用,咖啡温在保温瓶里。
出入境的旅客来来往往,有的神色匆忙,有的气定神闲,接机与送机的人潮有著两样极端心情,离别的愁绪掩盖在欢喜的笑声之下。
一身天空蓝制服的典雅女子面露惊讶,犹豫著该不该允假,不论眼前孩子气的女孩是不是她亲外甥女,她的要求都太荒谬了。
当保母?
亏她想得出来,更不怕自己大姊会气出高血压。当初安排她插考空姐已经被骂得不太敢去拿免费的服饰,现在她居然异想天开要去照顾人家的小孩,她连照顾自己都有问题。
两个半月说长不长,可是正值旅游旺季又即将面临暑假的到来,航空业是求才若渴,巴不得所有的员工都取消休假投入服务的行列,怎么可能找得出人来补她的空缺,放她去实行蠢到极点的计画。
真要当保母到她家呀!南个皮得要命的小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表姊的眼一瞟。
“小阿姨你可别大义灭亲,我只是休个年假嘛!又不是递上辞呈。”周慷文有预感,今天是她成为高级下女以来最后一次出勤。
“我宁愿你递上辞呈回台中继承你妈的事业,我不想每次都被骂得抬不起头。”至少她好做人,不用承受两边的责难——公司和大姊。
她申吟的拍拍额头,“小阿姨别害我了,我怕被布料压死。”
衣服能穿就好,她从来不讲究名牌,真要埋在一堆服饰中铁定窒息,不然干么十七、八岁就藉著念书为由出国,为的不外是打消母亲的念头,让义军去头大。
没想到他更不要脸,高中一念完就搬来和刚回国的她同住,完全无视母爱的呼唤,说什么乌龟难上岸、雉鸟不冲天,他只是小小的跳蚤,寄生在陋室之中就好。
真想揍他一顿,四、五十坪大的房子他敢说是陋室,没让他流落於外当乞丐就该惜福了。
“你们姊弟俩怎么都同一德行?上回我不过要求小军多去你妈的连锁服饰店走动,结果他装一个上吊的鬼脸给我看。”真搞不懂这些孩子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