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儿,你的手在发抖。”唉!到底是她在骑马还是马在骑她?
“你的死鱼眼看错了,这叫兴奋。”她死鸭子嘴硬,坚持是兴奋过度所致。
台湾人的骨气,丢脸不能丢到国外来,纵使她连脚也在抖。
“死鱼眼?”倔强的嘴。“我突然觉得累了,你慢慢玩我到树下坐一会儿。”
“啊!莫斐斯你给我站住,你要敢松手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上帝,我错了,我不该逞强。
她在装什么英雄嘛!
电影里的女牛仔多威风,手一抓缰绳就上马,背上还背了一把枪,英气勃勃、人马合一的气势逼人,涉溪越谷爬高山轻而易举,甚至一跃就可跳过大峡谷。
为什么同样是人她却办不到,不是说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努力就一定有收获的吗?
通通都是骗人的,她骑了快一个钟头,怎么不见半点成就,还被匹畜生瞧不起,她实在快气炸了,三杯马肉应该不错,它的肌理非常有弹性。
“刚刚我听见有人说我长了一双死鱼眼。”莫斐斯语带哀伤的垂下手。
“是谁说的?我替你扁他,你的眼睛很漂亮,比狗屎还要亮。”她的话不经大脑的流出。
“狗屎?!”他的嘴角微微的抽动。
“你别小看一堆狗屎,我就用它占了个好位置摆地摊。”没人敢过来和她抢。
“黛儿,我决定不管你死活。”手一放,他转身就要走。
“不,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的眼睛像灰钻,明亮璀璨宛如天上星辰。”她一急闭上眼睛等死。
等了许久,一句幽幽的声音才由她手肘处传来。
“勉强接受,你需要多读些古典文学。”她的表情太有趣了,叫人无法放过逗弄她的机会。
嘟著嘴,朱黛妮由眼缝下瞧见他带笑的脸。“你戏弄我。”
“我是在训练你的临场反应,可惜你的表现让人失望。”他颇为遗憾地抚抚马头,安慰马儿受创的心灵。
她很不是滋味地忍住踢他的冲动。“是你教得不好与我无关。”
“要下来吗?”他伸出手要接她下马。
“不要。”她顽固地扯了几根马毛。
马儿吃痛的发出嘶嘶声,颈子一扭似要咬她。
“黛儿,你很不乖。”表情一沉的莫斐斯拉紧缰绳斥喝。
她怕得身子往后倾。“我……我要下来了。”
“不行。”她需要一点教训。
“莫斐斯……”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任性该有个分寸,马是温驯的动物,你不该因为一时意气而让自己有了危险的可能性。”这是他生气的地方。
他在乎的并非是马儿是否受到伤害,而是马性虽然驯良,可是一旦遭受意外的惊吓或恶意作弄,也会失去控制地跨足狂奔,发疯似急欲甩掉马背上的骑者。
对於初学者而言,任何一匹再温良的马都有隐藏性的危机,能置人於死地。
她的举止虽是无心,却是为自己惹来生命之虞,他必须施予机会教育,让她懂得反省,不再轻易以身涉险,一根小马毛也会引发大灾难。
“害怕自己所陌生的事物没什么好难为情,拿生命来开玩笑才是愚蠢的事。”他边念边拿出方糖放在马鼻子前。
马一嗅到糖味,立即安静的吃著他手上的方糖。
“你好严肃喔,”现在她比较怕他,她最怕人家在耳边唠唠叨叨。
“黛儿——”
她把手举向他。“好啦!我晓得自己做错了,你可以扶我下马了吧!”
“你根本没有悔过之意,光会敷衍我。”他小心地扶她落地。
本想来闹闹场的杰汉生见状张大嘴一副无法实信样,眼前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竟是他堂哥?未免大惊人了吧!
“呃,堂哥,我看是你太宠她,女人不乖就该狠扁一顿。”女人一得宠就会得寸进尺。
“什么?!”
★★★
女人真的不能惹,尤其是刚挨骂的修女,这是杰汉生的切肤之痛。
揉揉微肿的眼眶,杰汉生接过茱雅递来的冰块一敷,霎时透心的冰凉让他好受了些,一个小女人的拳头有多重,看他的左眼便知分晓。
不过是劝了句“女人不能宠”,换来现在三天不能见人,他觉得好冤枉喔!他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全是堂哥的错,没本事教好自己的女人也不要放任她任意伤人,害他好好的一张俊脸变得这般难看,简直是没同情心加无耻,完全忘记了他天高的恩惠。
早知道就不帮他力战群雄,让他去单打独斗战到筋疲力竭,然后带著一束乾燥花去嘲笑他,因为他已经变成明日黄花了。
“笑什么笑,我被揍你很得意是不是?”居然还笑得出来,真是☆※○△。
啜了一口咖啡,莫斐斯瞄了他一眼。“她脾气不好,请见谅。”
“没有道歉,没有愧疚,你想用一句『她脾气不好』就打发我?”他何苦来哉?
“难不成你想打回去?”他眼底藏著笑意,直瞧著他脸上那抹青紫。
“我不打女人,但是……”他嘿嘿的贼笑,“你可以代她受我一拳。”
多公平,交换,他一定会狠狠的孝敬他一番。
“你尽避笑掉下巴,或许你打算凑一双?”他意指他另一只未受摧残的眼。
杰汉生连忙捂住另一边脸抗议,“你不觉得对不起我吗?是我在替你挡狼阻虎。”
“要我升你职吗?”他不怀好意的道。
“忘恩负义,你存心害我。”心惊胆跳,他没好气的一瞪,用一眼。
“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好运,你竟要往外推?”太不知足了。
“少来了,你想陷害我对不对?”没想到他最该防的是堂哥。
以前他七情不动的淡冷样多好,任劳任怨地接受所有人加诸他身上的责任不吭一声,像是冷血冷情的活样板人不时的工作,不分昼夜。
而现在呢,他学会了推卸责任,将义务帮忙的小堡蚁当大象使用,既要驮重又要负远,还不许口出怨言,做到死是小堡蚁的天职。
真希望他能不开窍,恢复昔日的无情无欲,小堡蚁一定上教堂感谢上帝的慈悲。杰汉生已后悔当初抱持著看笑话的心态,期待铁树开花。
如今如预期地开了一树花,笑话不成的自己反扎了一身刺,他是栽了种子怨芽冒,自找来的麻烦。
爱情是一种可怕的病菌,会使人心性大变,他总算见识它的威力,期望这病有药可解,不然他未来的日子难过,生不如死。
“令尊想要的一切如果由我亲手交给你,不知道他会不会宰了你?”真令人期待。
脸色一青的杰汉生将手中的冰块一丢。“想死自己去,别拖著我。”
“有福同享,好处自然分给你。”手一接,冰凉的触感随即落於一旁等待的小桶。
“你真的不要再害我了,老头子已揭下狠话,要你我当心点,他等著接收你的『遗产』。”和自己父亲开战的滋味并不好受。
“也许我该写份遗嘱。”
莫斐斯认真思考的样子引起杰汉生极度恐慌。
“记住,我也可能是『死人』之一,千万别在遗嘱里填上我的名字。”他真怕堂哥把责任丢给他背。
一个月前他敢大摇大摆地说著,我来帮你分担部份责任。可此时此刻他绝对是个又聋又哑的重度智障,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无法回答。
莫斐斯笑得轻忽,“有人汲汲於名利,有人淡泊名利,你们真不像一对父子。”
“我像我妈,天真又可悲。”他的生母是他父亲的第二任妻子,而父亲一共结过七次婚。
可怕吧!拿婚姻当儿戏的人怎能受人尊重,因此他们父子俩向来不亲,与陌生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