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她企图改变堡里的沉郁而激怒亡者,幽冥之气渐失,朗朗阳气增长,鬼战堡不再拥有如往昔般的阴森鬼气,所以发出鬼讯息群起反抗,冰冷寒肃才是最终的坟地。
“堡主,声音好像是由北边的客居传来。”耳尖的白侍卫竖眉敛眼。
黑侍卫惊魂未定地忙著在遭鬼抓破的伤口上擦药。“不会吧!万一是鬼骗人呢?”
“刑姑娘目前在客居吗?”来者是客,惊扰了就有点不妙。
“哎呀!她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又讨人欢心,要是让鬼伤了她就罪过了。”他喜欢那位小泵娘,认为她比未来的堡主夫人更得人缘。
众人的目光落在眉头深锁的战醒风身上,他的一句话才能决定刑水清的生死。
断断续续抖颤的呼救声传入耳中,战醒风果断的站起身,命令几名武功较高、伤势不重的手下跟著他前往客居探个究竟。
并非他心悬“刑妹妹”的安危,而是人若死在他的地盘上兹事体大,届时一心妄想称霸武林的刑天威将有藉口募集武林人士来犯,以声讨鬼战堡为由建立声威。
要死可以,可得死在堡外,他不会拿全堡人的性命开玩笑,让这成为名副其实的鬼域。
一行人来到客居,推开刑水清的房门——
“天呀!是……是我眼花了吧!”
冷肃的抽气声此起彼落的响起,个个眼睛都睁得圆滚滚,背脊直泛寒意,手脚冰冷的僵硬不动。
他们无法置信会在堡中看见这种庞然大物,它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别说是女人了,就连大男人也会吓得魂都没了,茫然无措。
“它打哪来的?端午节还没到呀!”要准备雄黄酒来驱赶吗?
只见眼前的巨蟒像人的腰那么粗,圈起的蛇身约有七、八丈吧!舌信直吐,深紫的蛇眼彷佛在评量要先吃谁。
蜷缩在棉被内的刑水清泪流满面,哭花了一脸彩妆更像女鬼,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噎著,显然吓得不轻。
不过,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她看来神智倒是清明尚未昏厥,因此引人疑心,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怎有如此大的胆量面对巨蟒,莫非她不如外表般单纯?
“小白、大黑,你们一左一右攻击它的眼睛,小心别发出声音。”蛇是听音辨位。
“什么?!”攻击?“堡主,你确定它不会先吞了我吗?我看来黑黑壮壮比较好吃。”
“大黑!”战醒风压低嗓音一喝。
“是。”死就死吧!二十年后投胎再来报仇。黑侍卫一咬牙豁出去了。
黑、白侍卫蹑足的靠近巨蟒,紧绷得提著气不敢呼吸,一步一步轻如棉絮地接近。
两人互使眼神,默契十足的拔剑一剌,交叉剑身刺穿动也不动的蛇眼,当机立断的战醒风由七寸处一斩,巨大的蛇身顿时瘫软成两截。
但是,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一落地的巨蟒遽然化成两段皮革,小小的大约八寸长,样式十分眼熟。
“堡主,这好像是未来堡主夫人爱猫颈上的圆圈圈耶!”不敢用手碰触,黑侍卫以剑尖挑起。
心中有数的战醒风取下断裂颈圈,不顾刑水清哭哭啼啼的拉扯纠缠,疾风迅雷般的奔回引鬼涛。
然而,他只找到了一张纸。
第八章
花团锦簇,柳绿水青。
第一次跨出鬼战堡的小菊、小别简直玩疯了,这边模模那边碰碰,每样东西看起来都新奇无比,而且双手满载地买了一大堆。
她们不觉疲累地走了又走,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古今皆同。
四周没有讪笑、鄙夷,也未曾有异样的目光瞅著她们,此刻的两人平凡得像一般人家的丫鬟,布衣粗裙地跟著小姐游街,开心得都快飞天。
主要的原因是小姐太厉害了,只在她们额前轻轻一点,念了几句奇怪的语言,她们瞳孔的颜色骤然加深成墨黑。
这样一来就无人发现她们的异常,混迹在人群中快乐无比,百姓不再因鬼战堡之故而排斥,店家、小贩们争相奉承出手大方的三大一小,后面还跟著一只银白色的猫。
举凡姑娘家的胭脂水粉到银钗玉饰,俏丽花布纯朴古玩,应有尽有地全送到眼前任其挑选,花样多得叫人看花了眼,目不暇给。
“小姐,那碗白白的,洒上花生屑的东西是什么?”看来很好吃的模样。
“豆腐脑。”简称豆花。
“我可不可以……呃,吃一口?”小菊不敢贪心,尝尝就好。
沙芎芎瞄了她一眼,“连碗一并买了,大夥走著吃。”
银子一丢,小贩张大嘴的一咬,纯银呐,买下整摊子都足足有馀,他连忙哈腰作揖地用最大最好的碗,盛了四碗豆腐脑送上前。
三个姑娘家和一个半高的小丫头不怕路人非议,大大方方的边走边吃,一面还留意两旁的商家有何新鲜玩意好玩,吃完了便顺手将好碗施舍给乞丐。
“小表,要不要吃糖葫芦?”瞧她口水都流了一地,真丢脸。
必晓月羞怯的点头,随即手中被塞入一根长杆子,卖糖葫芦的小扮不欺童叟,给一锭银子便全部奉送,上头插满了糖葫芦。
“呃,小姐,我们能不能吃?”小菊、小别小声的问。
一群爱吃鬼投胎。“去去去,爱吃多少拿多少,剩下的……全送给那间店里的老头。”
沙芎芎手一指,是间茶馆,里头有一群老人正在泡茶闲磕牙,年过半百的老人连牙都松软了,怎么咬得动硬邦邦的糖葫芦。
“不好吧!小姐,你看街边的小孩好像都很想吃。”小菊为难地含著一颗糖葫芦说。
好吃好吃真好吃,甜甜酸酸的果子味。
“小菊花,你打算让我把你种了吗?”做人仁慈违反她的理念,她就是要逆行倒施。
想吃的不给吃,咬不动的塞满牙,有点遗憾才会成长,好运不会由天降临,大家自求多福。
现在小贩们笑著巴结,明天就等著哭泣吧!真以为她大方的送钱送金,其实一切不过是施个小法术而已,掩人耳目地产生幻觉,错把石子看成银子。
谁出门会带著一堆累赘,她们两手空空就由大门走出来,反正所有人都忙著和鬼作战,无人会注意她们的动向,大摇大摆地张扬过街。
想在她身上揩一滴油,门儿都没有,她连窗都封死。
“小姐,有人在表演耶!我们过去瞧瞧好不好?”小别兴奋的一喊。
沙芎芎瞄了一眼,不屑地勾起唇。“跑江湖卖膏药,不入流的把戏。”
一句话传入卖艺人耳中,大刀一抡冲向她跟前,恶气恶声的指著她,吓得小别、小菊和关晓月都往她裙摆后面躲。
没胆。
“刀拿远些,别把自己吃饭的家伙往我身上问候,小心扶著祖师爷牌位。”不惧不畏的沙芎芎笑得妖邪。
满脸落腮胡的高大汉子微微一慄。“你……你侮辱我们祖传的独门功夫。”
“让开。”她不耐烦的一眄。
“我要你道歉,赔偿我的损失。”他看准了她有钱乱挥霍,仗著人高马大刻意欺压。
“赔?”她眼神流露出邪肆风情,手一摊是十两银子。“你敢拿吗?”
“为什么不敢,我……啊——”财迷心窍的大汉手一伸,眼前的银子突地化身为小蛇噬咬了他一口。
但在外人眼中,银子仍是银子,不懂他为何惨叫一声。
她用仅有他能听见的耳语道:“宁可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妖魔勿近。”
银铃似的轻笑声走远,大汉这才像由梦中醒来似地大叫,跌坐在地尿湿了裤子,引来一阵不齿的讪笑声。
大小泵娘招摇的过街,树大本就招风,钱财露白定遭人眼红,再太平的盛世都有不肖小贼,何况是宦官把政的大明朝,稍有点凶样的市井小民自然不甘为良民,小奸小恶的行起贪婪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