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了好久她想起了爹娘,哭喊地奔进大厅要寻求呵护,可是映入眼帘的尽是不再呼吸的亲人,那一瞬间,她身上的血液也跟着大量淌流。
爹的眼中有泪,而被护在他身下的娘一见到她之后,七孔突然冒出鲜血的阖上眼,是在等着见她最后一面吧!
“不要呀!爹……娘……你们不要丢下霓儿一个人……霓儿会……会怕……”
小女孩伏在双亲身上哭泣,不远处是七个兄姊的陈尸处,个个遍体都是刀伤剑痕,无一处完整,死状甚惨。
不知哭了多久,耳中传来有人低唤霓儿的声音,她连忙抬起头循声一视——
“姑……姑姑……”
她奔了过去,只见一息尚存的美丽女子衣不蔽体,满是不断溢出的红,娇女敕的唇被咬破了。
在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有人以极残忍的方式强暴她温柔似水的姑姑。
“霓……霓儿乖……不许哭……要……要替我们……报……报仇……”
“是谁?为什么……要霓儿没爹……呜……没娘……”小女孩哭肿了双眼。
“记住这……这个名字,单、骁、光,你的弑亲仇人。”
单骁光
她的蒙蒙小眼中有了噬骨的恨意,为自己,为亲人,也为抱憾而终的美丽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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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璧六年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桃花杯中有抹妍丽的身影穿梭,面色如霜地轻舞着碧血剑,宛若仙人之姿地送去横光,血红色的弧一溅,代表又有一人命丧其中。
杀人,是她的工作,因为她是杀手。
一贯以红线抹拭剑身丢之,剑下之魂不计其数,从无侥幸之辈,且善以易容术掩饰其桃花姿色,江湖人称红线女。
她的眼中鲜少有温度,终年尽是冰寒冷色,深得教人看不透是喜是悲。
或许,她的生命中已无值得欢喜之事吧!
人,生有何欢?
在一番杀戮之后,她和往昔一般来到长年冒着冷冽寒气的冰潭浸泡,洗去看不见的血腥,她痛恨那股抹不去的味道,如同当年那场家变。
冰冷的潭水冷却属于人的良知,她心头只有千年不化的仇恨,不杀此人难以见九泉之下的至亲。
杀人不过是为磨练应敌的技巧,褚家只剩她一个后人,就算不能全身而退,她也要亲刃仇人才肯罢休,不致教先人死得冤枉。
恶人当诛,正义才得伸张。
罗衫轻解,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一撕,底下是一张艳绝无双的少女玉容,如凝脂般澄彻晶莹,雪肌吹弹可破,腰肢绰约。
举凡天龙王朝之下鲜有如此姝丽,若非背负着近百条血债,以她的姿色只怕早已入主宫墙之中,非妃即后,统御后宫。
可是她的眼中只容得下恨。
细微的脚步声一近,她立刻警戒的游到大石后。
“唉!你这丫头老是不听劝,心潭的水冰寒入骨难免伤身,你怎么就爱逞强。”
一袭简陋的灰袍由拭瘁现身,慈悲的面容满是关怀的神色,来者是位出家人,一位与世无争的四旬尼姑。
“师父,你来了。”
“还能不来瞧瞧吗?你是为师在尘世中唯一的挂念。”真不知教她习武是助她还是害她?
“劳你费心了,红线铭感五内。”眉宇稍缓,美丽少女由冰潭中冉冉而起。
冰潭名为心潭,因外形如心而著名,但其潭水却如冰雪般寒冷无比,颇具讽刺之意,连大自然都告诫人心如冰,不见温暖。
“十年的师徒情分还这么生疏,你真让人心疼呀!孩子。”巫山神尼略微感慨。
想当年深爱的男人由战场遍来,以为两情从此缱绻,可以恩爱到老,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没料到他在征战七年中爱上当朝公主,早已受封为一方侯爵并成为驸马,膝下有一子两女承欢,回乡只为迎接年老双亲奉养。
旧爱无人问,一夕发满霜,痴心已成灰。于是她在当地尼姑庵落了发,专心跟着师父修行,收起一身家传绝学绝迹江湖。
或许是因缘际会吧!某日,她行经一座山丘,见一名小女孩全身是血地冰封在大雪之下,一时不忍的施以内力救助,并传授几近失传的上乘武功。
本意是要她强身护体,怎料她遭逢灭家的大悲惨而充满仇恨,一心要为死去的家人讨回公道。
小女孩长大成人之后,以红线为引,碧血以剑,用红线之名行走江湖诛杀为恶之徒,倒是闯出一番不小的名号。
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一向不赞成小线儿的双手布满业障,人的寿命还是交给上苍决定。
为何称之小线儿呢?
因她不肯透露自己的名字,小小年纪就倔强得教人头疼,当时见她手中握了一截红线,遂以红线为其名。
红线出水着衣,“师父的恩惠如同再造父母,徒儿一日不敢或忘。”
她是活死人,不能有心。
“出家人不求恩报只问因果,是你我前世有缘吧!”打一见到她就心喜,不然怎肯传承一身武艺呢!
“施者不望报,受者不忘惠,只要徒儿在世的一天,定侍师父到百年。”她的口气稍嫌刚强了些。
“有这个心意就好,姑娘家迟早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师父可不想为你担心一辈子。”巫山神尼快慰的说道。
除了话少冷淡了些,得此资质甚佳的徒儿是每位为人师者的福分,她的吸收能力不仅惊人,而且融会贯通的天分教人咋舌,比起传授的师父还要精进数分。
普通人用三年的时间习得的招式,她只要三个月就能使出十成火候,甚至加入变化而更为致命,招招以锁人咽喉,夺其性命为主。
在忧心之际不免有几分为人师者的骄傲,小线儿太优秀了,优秀得令人害怕。
因为她决定要下手杀的人从无失误,个个一刀毙命,死法乾脆,绝不留下形式上一点点不完美的手法落人话柄。
意思是冷酷、绝情。
还好死的都是作恶多端、天理难容的人,否则她会心生愧疚,难以向佛祖交代。
“师父,你明知徒儿无意于情爱,此去若能活命……”红线及时地收口不语。
巫山神尼大约猜得出她末竟之语,“冤冤相报何时了,何不放下仇恨之心?”
“我无颜见先人。”恩怨或许可以轻描淡写,但亲眼目睹亲人的死亡对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而言太残忍了。
她无法漠视一双双渴望活下去的眼瞳大睁着,无神地滚向四面八方化成恶夜的梦魇,出现在她平静稚女敕的无争世界里呐喊、哭泣。
赤足走过一具具曾经怜宠过她的尸体,心中的怨慢慢堆积成恨,跌跌倒倒染上的鲜血已分不出是谁拥有。
当初若不是她贪玩和街尾豆腐娘的儿子去溪边玩泥巴,褚家将会就此断绝,褚姁霓是无名之魂,陪着亲人于幽冥间晃荡,寻不到安身之所。
一转眼十年已届,亲人的尸骨在家变后由乡里安葬,而她至今仍未曾回去祭拜过,只因家仇未报,她怕见那一张张含怨而终的责难脸孔,血流如注地奔向她。
“小线儿,你的固执教为师的为你难过,不要和自己过不去。”若无危险她不会预留后话。
“是徒儿让你忧心了,以后师父可以省下这笔烦人事了。”褚姁霓侧头一视平滑如镜的潭面,里面是她的心。
看似景色如画,其实冻人。
“瞧瞧你这孩子说话多冷漠,十年的师徒之情能说放就放吗?”她的苦自己是明了在心。
褚姁霓略显柔意的说:“师父,我做不到你的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