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怀的辛秋橙玩比著他的大掌。“嚣张的水鸭回流浪的雁鸟一句话——你没有家。”
家,心也。
“你的家在这里。”白震天温柔地握住她的小手往胸口一搁。“你不需要再浪迹天涯。”
“永远不要对我允诺永远,我只要活在当下。”她主动挑逗地抚弄他的胸膛。
“学坏了,我的好娘子,有你就有我。”她还是傻得令人心疼。
没有承诺就不会违背,她仍有一丝丝不确定。
不过,他会说服她。
因为爱。
她佯装不快的拧眉。“显然还不够坏,你没有意乱情迷的扑上我。”
贝引著,似水的眸心漾著春色。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无限妩媚。
“看来你是瞧不起君子了。”他轻笑地吻住她,一把抱起她往内室走去。
天哪!她真迷人。
气息微微不稳的白震天顾不得谁调戏谁,一帷纱幕放下,多少缠绵爱恋随著申吟声溢出。
或许是一场男欢女爱,但两人交付的不只是身体,还有恒久不变的爱。
在生命撞击的乐谱中。
门,悄然地由内而外掩上。
一道俏丽的人影吁了一口气,羞红的脸蛋微透露出刚才差点又坏了一件好事。
她真的不是存心偷窥,反正只瞧见纱幕后上下起伏的背影而已。
一身清爽的白绿蝶有著好心情,她今天学了一招掷骰子的技巧,三次有一次是豹子耶!白大哥说她可以开班授徒当起师父了。
最近大哥忙著和嫂子卿卿我我,无心约束她放纵的举动,所以她天天都快乐地出游,享受前所未有的任性。
以前九云哥老说她没见过世面,不懂人心的黑暗面,要她多学、多看、多走动,如今都已实现了,还有哪里比得上赌场包加险恶,完全浮现出人性的贪婪和自私呢!
十赌虽然九输,可是在“高人”的指点下,她小赢了几回,乐得她快掀了屋瓦。
白大哥谦说自己是不学无术的赌徒,耍几把不甚高明的赌术,要她小心点别学八王爷的三千金输掉终身,能不赌就别沾染,像他一生就毁在赌上。
她不懂他在遗憾什么,唯独晓得自已一瞧见他就分外喜悦,心头甜滋滋地不愿和他有隔阂。
而且白大哥人好好喔!会陪她逛市集和游湖,见她喜欢小摊上的珠花就掏钱买下,不会像和儿、莫儿要考虑个老半天,还和小贩讨价还价。
她抚抚前额兀自傻笑,稍早白大哥送她回堡时,一个不经心,唇划过肌肤的温热犹在,她似乎变贪心了,想要更多更多的“意外”。
“哎呀!哪个奴才敢撞本小姐?”才想著意外,意外就来了。
“跌跌撞撞地像什么样,哪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和娴静,真是丢尽我的脸了。”
不高不低的责备声隐含著一丝不快,揉揉手肘的白绿蝶己由矫情的口气中听出来者是谁。
她嘟著嘴不甚庄重,不在乎一迳的批判。
“娘,表姊,你们回来干什么?”华山的和尚、尼姑全还俗了不成。
“你想气死娘好快活呀!不回堡要我老死在异乡吗?”一点好听话都不会讲。
离开了大半年还是不长进,毛毛躁躁得不像闺阁千金,真不晓得她的个性像了谁家的婆娘,见了人像是来讨债的,丝毫不讨喜。
好在有个醉雪可依靠,若是巴望她这个女儿能有点心眼,不如行乞去还快些。
“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娘要死还不是容易的事。”与龟鹤同寿。
沈月琼恼怒地一绞锦帕。“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女儿,老是触我楣头。”
“娘,我也有相同的困扰,会不会是产婆抱错了孩子?!”她谁都不像。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白绿蝶不买帐的皱黏著五官,“你们不出家了吗?我本来还打算送香油钱上华山给你们买僧衣呢!”
“没把你这个小滑头教好,佛陀怎么也不肯收我入佛门。”她呕气的一说。
“我看是六根不净,贪恋红尘,弃佛而堕阿修罗道。”她毫不客气的反讥,未顾及母女之情。
实在怪不得她,母不母自然女不女。
打从白绿蝶一出世就等於失去母亲,因为她是女乃娘养大的,沈月琼根本没抱过她,一心要挽回丈夫断绝的心,直到她大得不需要母亲的怀抱。
“你……你太不孝了,枉费我怀胎十月的辛苦,你怎么不多学学醉雪。”她埋怨地揉搓一方锦帕。
她不屑的一瞄。“一个健康的女儿不要,要我学做病西施?”
不忍母女俩交恶的沈醉雪有一丝难过。“蝶儿,姑姑是在关心你。”
“是吗?我以为你才是她的亲生女儿,我不过是个不得不接受的小累赘。”她说得很酸。
年纪小不代表眼盲了,她看得出表姊对娘的重要更甚於她,娘大半的时间都用来教导表姊如何成为一堡之母,从不肯分心看她一眼。
她已经习惯被忽略的生活,有娘没娘一样过日子。
“蝶儿,你说得表姊好痛心,姑姑是爱之深、责之切,你不要误解了。”沈醉雪好意地要碰碰她的肩。
她故意回避,做对的表现十分明显。
“少在一旁假仁假义,我才是白家堡的大小姐,你充其量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她口不择言地一意要伤人。
“寄……寄人篱下……”沈醉雪茫然地失了神。
沈月琼见状生气的一喝,“住嘴,你这个毫无用处的小畜生。”
“毫无用处……小畜生……”她突兀的轻笑起来,这些日子她学会了狡黠,赌之一门学问,在於攻击。
“娘,你是来找大哥是吧?”
“废话,你当我来晓风居赏树吗?”她突然有点厌恶女儿忽然精明的神色。
白绿蝶恢复天真的模样说道:“真不幸,大哥正忙著讨好大嫂。”
“大嫂?!”她失态的大呼。
“娘,你的算计全落空了,大嫂的美貌和精明可胜过表姊十分,你的后半生……可怜喔!”
她得意地一笑,在离开前顺手来个回马枪。
“对了,千万别去打扰大哥和大嫂,因为他们真的很忙,忙著生我的小侄子。”
留下的两人怔愕不已,望著晓风居的大门进退不得,心口都破了个大洞。
第八章
草际鸣萤,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正浓。
纤细如柳絮,肩薄见玉骨,一脸病容似西子,颦眉生怜,愁眸教人惜,素约小腰身,袅袅婷婷何样似,晚妆未卸。
莲步轻移,足下生花。
倚窗凭立,娇身甚虚的沈醉雪仰望无云青天,心中涌却千般愁思,无语悲千秋。
自幼寄居白家堡让她淡了孤女印象,以为从此立足於此,殊不知乃是可笑的仲夏梦曲,弦断无人收,曙起月黯淡。
一抹孤魂。
在姑姑特意的教养和呵护之下,她拥有仆婢服侍及良好闺阁风范,提笔能写,挥毫成画,诗吟对起咏风月,拨弦成调鸟雀歇,好不惬意。
但在蝶儿月兑口而出的恶语中,她才知晓真正天真的人是谁。
寄人篱下,多残酷的一句话,硬生生拆了她多年虚筑的城墙,崩塌如山洪。
她不晓得该用何种态度再去面对一堡之人,处境局窘得无以为欢,天下虽大却少了她可行之路,一个独身女子能往何处去呢?
无私做来好生为难,赢弱的身子漫步在林道间,她感到彷徨。
蓦地,一位娉婷出尘的仙子斜倚大石,长睫覆盖下的翦翦双眸灼灼生辉,似在吞吐天地灵秀。
她到底是谁?
不自觉唤出心中疑问的沈醉雪惊扰了正在思考的佳人,她回眸一视,随即绽出和善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