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可贵的,不管它是好或坏。"这是白茉莉坚持的信念,没有人可以亵渎生命。
这里是挑高的三楼扶台,底下是占地四十来评的大客厅,他们瘫坐在扶台边休息,背靠着墙。
"啐!你想当圣人是不是?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婆罗神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神。"
"我不是说大道理,我只是尊重生命。"白茉莉撕下及膝的残破白纱为沈云压住伤口。
残存一丝意志的沈云从眼缝瞧她,心中有难言的感触,此刻才领悟白向伦所说的话,他的小白花儿不是软弱的菟丝花,而是一朵洁白的茉莉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默默绽放芬芳,为需要她的人吐露温柔的香气。
她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她败了,败得心甘情愿。
不再有怨怒。
"小女人,过来。"
白茉莉见沙耶郎死命地盯着她匀称的小腿,不禁心生警戒。
"不要恼我发火,婆罗神要你。"
伤成这样还不减色欲?白茉莉暗叫不妙,表面仍镇定的寻找推托的借口,"尊贵的婆罗神,不是小女人不愿伺候你,而是……啊!别……"
沙耶郎哪容得她拒绝,婆罗神就是杀之神,主掌杀戮和,他想要她。
"不许反抗,伺候婆罗神是你的荣幸,乖乖把衣服月兑了。"他凑上嘴去咬她的脸。
童年被强暴未遂的记忆浮现,相似的房子,相似的婬秽,相似的阴影,白茉莉用力推开他开始尖叫,凄厉的叫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幽鬼。
而楼下的大客厅中央躺了一具不断抽搐溢血的身体。
历史再一次重演。
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冲过来紧搂住白茉莉,以悲痛的低语声不断抚慰,渗入她空泛的灵魂中,她停止尖叫。
在黑暗笼罩前,她说了一段秘密。
白向伦心疼地抱起怀中昏倒的珍宝,用十分悲切的目光望着来人说:"黎、紫、苑,你是帮凶。"
黎紫苑为之愕然。
第十章
飘浮的空间幽幽沉沉,混混饨饨的太元世纪,脚不沾地的漫游着,一片无垠云海望不尽天之涯口,茫然地随着金光。
四周隐约有兰芷香味,弦音轻扬。
白茉莉孤独的踌躇脚步,天地虽辽阔,极目所至沓无人烟,空空荡荡恍如死城。
一些过往云烟如快转的画面,飞快的在脑海中—一呈现。
她看到一张死白如腊的脸,睁着一双错愕的眼向上抓模,无法置信的笔直掉落,后脑直接撞击容厅摆饰的维纳斯雕像。
殷红的血不断不断的溢出,染湿了平光抽木地板。
望着鲁莽打颤的无情掌心,白茉莉失去自己的意识,惶恐地逃避发自内心的强烈罪恶。
她……她……她居然把父亲推下楼!
紫苑来了,她觉得安心,把记忆锁住,当个安静的傀儡。
紫苑走了,她又陷入无尽的惶恐中。
然后,他出现了。
一个带给她爱与温暖的男人。她突然发现自己好爱好爱这个男人,恨不得将所有的自己交给他。
可是——
冷酷的恶梦却紧追在后。
看似洁白的十指再度染上无形的鲜血,一朵小白茉莉花在枯萎,她找不到生存的意义。
她是罪人。
"茉莉司神,莫再往前行,那里不是你的归处。"
谁?
谁在说话?
"我就在你面前。"
白茉莉无体的透明灵定神一瞧,眼前出现一位俊美无俦的男子,一身古怪的黑色劲装,翩然的长发在足踝处轻飘,声音是温暖的,但是却令人感到寒冷无比。
她问:"你是谁?"
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赏罚人间善恶的虚无。"
"虚无是你的名?"
"不"
"虚无是什么?"
"虚无是无边无际,它不存在于任何空间。"
"那你又为何在此呢?"
"因为你在这里。"
"为什么?"
"虚无在你心。"
好深奥的回答,白茉莉似懂非懂地凝望他,心中有一抹释然,似乎洗涤了肩上背负的恶,留下纯白的真。
"我为何在此?"
"你在找寻失落的心。"
她一喜,"在你这里吗?"
"不,它不在。"
"我的心在哪里?"她失望的小睑一黯。
"你的心在人间。"
白茉莉有一些了悟。"我死了吗?"
"你只是迷惘,一时走错了路。"他的脸一如冰湖平静无波。
"噢!"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她哭丧着脸说道:"我看不到路。"
一身寒冽的男子手一指。"去吧!那是回家的路。"
一条平坦的云路出现在眼前,欣愉的白茉莉想回头道声谢,身后已不见虚无。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请接受我真心的谢意,我已经找到生存的目标。"
她的爱。
白色的云路在白茉莉走后消失,原本白茫茫的世界变得深暗无光。
"判官,你太鸡婆了,她想死就让她死嘛!你干么心软放过她?"
一线黑烟渐成少女模样,那是鬼店里那位拼命灌酒的叛逆小表。
而男子则是化身店老板的地狱判官。
"我欠她一份人情。"
"拜托,她是人,你是鬼,鬼会欠人情,好笑。"她一脸司屑的冷哼。
"她是茉莉司神。"
"喔!就是三百年前为了救尚未死绝的你而偷取王母娘娘的七彩仙花,最后被吸入轮回的五花神之一?"
这个故事她听阎王提过。
一个行侠仗义的剑客无意间中了某种不知名的毒,正好毒发晕厥在一株茉莉花前。
巧的是那日茉莉司神经过,善心大作的她请求紫苑司神帮忙救人,恰好冲动的玫瑰司神听见,一起怂恿紫苑司神想办法。
被烦得无处可逃的紫苑司神只好计取七彩仙花,结果剑客是救活了,三人却因此触犯仙规。
而霍香蓟司神及莲花司神因看守仙花失职,有纵容其三人恶行之疏失,所以连罪被罚,五人先后掷人轮回道,一生情路走得比寻常人辛苦。
只因多情。
说完后,地狱判官道:"臭鬼,你该去投股了。"
"我?"她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头。
"嗯。"
"怎么可能是我,我的时辰到了吗?"她都忘了当几年鬼。
"到今天为止刚好满七十五人间年。"
她不满地嘟着嘴,"你是个坏判官,老是偷看别人的心思。"
"我坏?"地狱判官手中现出一本册子和判官笔。"只要一划,你就可以领满百年奖章。"
"啊!你……你是天上、人间绝无的好判官,小表我一向仰慕你的风采,你不忍伤害小表小小脆弱的心吧?"
她赶紧求饶,发挥糖的甜性,满口甘的奉承。
表当久了也会有惰性,很多事不如当人来得便利,她等了七……七十五年就为了再世为人,哪肯错失这个机会。
当人是比当鬼好,这是小表的心声。
"喔!你是我的仰慕者?"地狱判官眼角有一丝丝纹波往上牵。
"当然、当然,你是小表心目中最伟大的鬼,地狱之中除了阎王,就属你最大。"
废话。"看来你真的很崇拜我。"阎王之下便是他,当然排名第二。
"是呀、是呀!我爱死你了。"小表谄媚得只差没抱着他的大腿亲吻。
"那好,你就别去投胎了,继续当你的小表崇拜我。"地狱判官假意要在册子上一挥。
"嘎?!"他怎么这样,小人!人家……人家要去投胎啦!"
"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