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它们全是假的,没有一件是国宝级的古董,虽然你明知我在说谎。”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比他年长。
“后面那句你可以省略。”她不太痛快的瞪视他。
“不管它是不是古董,当初制造它的用意就是给人使用,你不要太在意。”物本该尽用。
“你说得倒轻松,随便弄坏一项古董的罪名我可担不起。”就算工作一辈子怕也难偿。
上等的檀木,可以从光泽纹路看出它的年代久远,雕花的翡翠屏风更是价值不菲,连放置古董花瓶的高脚凳都是极品,她哪敢大声呼吸。
不知偷一个古董出去能卖多少钱?买不买得起台北东区的房子?
“放心,尽避破坏,我不会向政府告密的。”这种古玩意儿他多得是,不差这几件。
出身富裕之家,他并不以自身的尊贵自满,反而让他更看清人世的黑暗面,以取之不竭的金钱当靠山,从事他想要做的事。
成为联合国的一员是一种机缘,他碰巧比维丝娜提早两年受训,论辈分,他是她的学长呢?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金钱亦是如此。
庞大财富足以救济危难小柄,阻止饥饿人口过盛,他秉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断将名下资产释出。
不过,他有一个善于理财的父亲,当东山挖平时,西山就崛起,永远散不尽钱财。
“政府……告密?”难道是……
“那是国宝。”一句低哑沉稳的刚毅声音,引得两人回首。
“外公!”他的脸上摆着温恭的笑。
爆城信夫冷哼一声。“不要把你在外面那套虚伪的笑用在我身上。”难看死了。
“呵!呵!”被识破伪装,笑声变得有些短促。“您老还是那么精明,什么都瞒不了您那双利眼。”平野正次模模鼻子,推测外公这次来的速度有点快,八成是听到下人们绘声绘影口传中的她吧。
“少戴高帽,打马虎眼是过不了关。”他对着孙子说话,眼神直往白景心瞧。
“外公,我可是您最老实的孙子,绝不敢开您的玩笑。”手一伸,他将佳人揽住腰侧。
老人家不屑地将目光调回他脸上。“我只有一个孙子,他的本性滑溜得很,有空叫他回来坐坐。”
“嗯!我会提醒他。”他故作慎重的点头。
凉在一旁的白景心不想插话,这是同一家人的问候时间,没有她这个外人置言的余地。
她有意要拨开平野正次的手臂,不想突显两人的亲密感,反而引来他关注一问。
“怎么了,景儿,想上厕所?”
上你的大头鬼,当我屎尿比牛多呀!“你的手,离远点。”她小声地闷在他胸口说道。
“喔!这样。”他故意大声回答,将她带至宫城信夫面前。“外公,景儿说我很没礼貌,忘了介绍你们认识。”
“景儿?!”他感兴趣地睨睨孙子怀中的女孩。
若是以前,他会以门户之见排斥眼前穿着不雅的女子,但这些年他看开了,难得孙子头一回带女孩回来,他抱持随意心态。
“白景心,台湾人,摄影作者,我未来的妻子,你外曾孙的母亲。”他一口气点明。
“未婚妻?”宫城信夫冷静地挑挑眉,不表任何意见,倒是他身后的护士广美,脸一下子刷白。
“你这只死老鹰别乱说,我和你八竿子打不上关系,不要破坏我的名誉,我还要回台湾做人呢?”
爱说笑,她又不是没长脑,人家说有钱人的饭碗难捧,何况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在这幢古屋待一年,不发霉也会生锈,她不会傻得飞进来当金丝雀。而且这全是他一人的“幻想”,她一概否认。
虽然他比其他日本人好一点,终难月兑狡猾之列。
爆城信夫幸灾乐祸的说道:“小子,人家不要你,可别抱着棉被哭,这种天气还不到晒被子的季节。”老的圆滑少的奸。平野正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单手扣住白景心的下颚,烙上一个火辣辣的吻,得意的向宫城信夫一睨。
“外公,景儿的意思是日本太潮湿不适合生养孩子,‘做人’得回台湾去。”
“我才不……”白景心一开口要辩解,又被他以吻堵住了口。
年轻人的感情太辛辣,不适合老人观赏,宫城信夫使唤广美送他回房,但她似乎有些心神不定,因此他不悦地重咳一声。
“我花钱不是让你来发呆,不想做就说一声,我马上资遣你。”
“呃!不是的,先生。”她赶紧掩饰失落的神情推他离开。
便美抱着希望回头凝视,却是心头一紧地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热吻着。
☆☆☆
京都的一处欧式别墅。
“南特卡夫,你太让我失望了,一个小小东方女子都能逃过神枪手的追杀。”
浑身浴血的金发男子惭愧的低下头。“是我轻敌了,她身边有个身手不凡的男子保护,所以……”
“那个男人是谁?”敢坏我的事!
“他应该是宫城集团的继承人,平野犬一郎的长子。”日本报纸前些日子有他的大幅报导。
“好,很好。”他阴冷的笑道。“底片呢?”
“毁了。”
乔洛克脸上有令人骇畏的杀意。“杀了那个女人。”
“男的呢?”
“除非他知道我们的秘密,否则……少个敌人吧!”他转动着手中的枪。
“是。”南特卡夫一转身离去,脑后一颗子弹穿脑而过,一枪毙命。
吹着枪管上的白烟,乔洛克睨睨手下。“你们办事去吧!不要学他那般无能。”
一干手下冷漠地看着血流出南特卡夫的脑壳,眼中闪着阴狠。
第六章
心痛的心情是什么颜色?
天空的蓝、海洋的蓝,还是火光的蓝?
撕着山茶花的红色蕾瓣,满地残破的红,像少女心窝溢出的血,一点一点,一叶一叶,红色的血瓣。
透过天窗的阳光竟显得有几分寒意,拿起梳妆台上的象牙梳子,早春夕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黑亮及肩的直发,飘忽的双瞳找不到焦距。
突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搭上她的双肩。
“还在为那件事伤神?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改日再替你找门好亲事。”
素净着一张珍珠白的粉脸,早春菊花温柔得如同一朵天心兰,细致的肌肤找不到一丝岁月的影子,身上散发淡淡雅雅的醉人馨香。
她的美,是一股山间的清泉,充满山林灵气,袅娱的引人驻足,不忍移开视线的想将她养在暖房里,独占她的美丽。
如此美人,是幸也是不幸。
“妈,我真的很喜欢他。”早春夕子反身将母亲抱住,神色怆然地红了眼。
早春菊花抚抚她的头。“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我不够漂亮吗?为什么他要拒绝我的感情?”几近自言自语的呢喃。
“这不是长相的问题,而是中国人常说的缘分,你和他的缘分不够,今生只好错过。”
“我不想错过他呀!”早春夕子突然高声的站起身,急切的来回走动。“我可以为他改,活泼、开朗、热情……”
拉住女儿彷徨的手,早春菊光略带遗憾的说道:“那就不是原来的你,他看到的将是你欺骗的假相。”
全怪她因身体不适而住院检查,若是当时陪在女儿的身旁,也许情况会缓和些,说不定已完成正式的订婚程序。
除了丈夫,女儿是她唯一的依靠,她舍不得女儿受到委屈。夕子的个性和她太相近了,只知顺从而无主见,真的适合养在不见烈阳狂风的玻璃温房里,寂寞地望着玻璃外的世界羡慕。
她,就是一只被豢养的黄莺,失去对自由的渴求,每日唱着已遗忘的乡曲娱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