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哥近日忙於庄务,反观你似乎满闲的,有空常来『联络』感情?”曲少予看他外形倒是满称少梅,就不知内涵如何?
“大哥是嫡长子,而小弟只是庶出,理所当然要将庄务交还给大哥。”段天乐说得正气凛然。
交还?和听说不太符合。曲少予忍不住想问:“贵庄的丫鬟紫袖地位好似挺高的,是不是有这回事?”
“紫袖呀!”段天乐心虚地左瞧右瞄,确定老虎不在视线内才敢出口,“因为老太爷疼她,所以大夥就不好扯破脸。”
“是吗?那日她……”曲少予想起他被当众骂得狗血淋头就好笑。
段天乐连连挥手假笑,“紫袖就是性子急,嗓门大了点,女孩子嘛,不好和她计较太多。”
“是这样吗?可是我见她顶冷静自持,说话不疾不徐,一副沉稳内敛的和煦面孔。”听他这么说,由少予觉得她个性和外表十分不符合。
“她那个人最爱装模作样了,一脸老气横秋地装大人,其实只是虚张声势的小猫一只。”反正人不在眼前,他爱怎么编排也传不进母老虎耳中,段天乐舌头管不住地多话了些。
“紫袖,你来了。”曲少梅突然抬起头,朝他身后一笑。
段天乐蓦然一惊,没细察地连忙弯腰陪罪,心中唯唯诺诺地连牙龈都打颤,肩膀也明显地发抖,然后他才偷偷瞄一眼。
咦!眼前哪有大牌丫鬟元紫袖的影子,他一颗提在头顶上的心这才放下,知道自己被看似乖巧的曲少梅戏弄。
“少梅妹妹何苦捉弄哥哥我,哥哥一片痴心全捧在手上,你忍心视若无睹。”段天乐心想,人真是不可貌相。
庄里的老虎看似无害小猫,实则精明干练,一点也不像十来岁的豆蔻少女;而眼前小白菊是一副温驯婉约的模样,竟也狠心地摆他一道,难怪人家说最毒妇人心。
曲少梅有礼地说:“哥哥的痴心,少梅无福消受,请留待有缘人拾之。”她心中已有人进驻,就怕等待换来一场空。
“妹妹好狠的心,硬生生打碎哥哥这颗纯洁无邪的心。”段天乐作态地捂住胸口,好像充满痛苦地紧蹙眉头。
“紫袖,你来了。”曲少梅浅笑一睇。
段天乐撇撇嘴道:“少来这一套,紫袖那丫头被我大哥压得连喘气都得先考虑一下,没有空当管家婆。”以为他会再上当?哼!他又不是笨蛋。
元紫袖冷冷的声音响起,“二少爷,老毛病又犯了吗?采花采到迎风阁,好大的兴致。”
“啊!紫袖?”段天乐的脸色马上刷白。“你……今天天气真好,风和日丽,百鸟齐呜。”
“的确是风和日丽天气好,但是尊眼可曾看见迎风阁有飞鸟驻足?嗯?”元紫袖心想,敢在她背后论是非?
“呃!那是百花齐放,我说错了是百花齐放不是百鸟齐呜?”段天乐只觉背后冷汗直冒。
元紫袖很同情他地摇摇头,“我以为你的病情已有起色,没想到病入膏肓,药石罔然呀!”
“我有病?什么病,我怎么不知情?”有吗?段天乐低头看看自己,不解地斜著头。
“唉!这个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可惜你忘了服药,所以……”元紫袖又是重重地叹息。
真的吗?段天乐双肩颓丧地低垂,“我到底患了什么绝症,剩下多少时日?”
“你当真要知不后悔?”元紫袖假意抽抽鼻子,抽出紫菱色手绢抹抹眼角。
“不后悔。”段天乐咬牙打算忍受恶耗。
“那我可要说了。”元紫袖吊了他一下。
段天乐强装起坚强,艰涩地说道:“说吧!我承受得住。”心想,他还这么年轻,老婆都没娶就……
“风流病。”元紫袖一句话打断他的思绪。
嗄?风流……他几时感染风流病,像他这般洁身自爱的大好青年,岂会感染风流病。段天乐忍不住大吼。
“紫袖,你诓我。”他早该听出紫袖不怀好意地嘲弄。
“丫鬟哪敢诓骗二少爷,你不就是风流病按发,所以才会出现在迎风阁,想采曲家的白梅。”
段天乐吓了一跳,吓!盯得真紧。“你误解了,紫袖。我是看你和大哥整日忙庄务很辛苦,所以拨空来陪陪客人。”
“哦,既然知道我们很忙,二少爷应该抽空去帐房帮忙才是,招待宾客是紫袖分内之事。”拨空?他天天都有空。元紫袖马上就泄他的底。
“这……”段天乐倒吸了口气。“我……我天资愚昧,处理不来庄中大事,招呼招呼客人这等小事,我比较适合。”
他心想,要他去帐房整理帐册,不如给他一条绳子上吊还畅快些,怎么说话前忘了察前观后,当场被逮个正著,他今年必定犯太岁、霉星高照。
不过紫袖也太贼了,偷偷模模地出现在人身后,连细微足音都没有,分明是猫妖来投胎,专治他这只老鼠。
呸呸呸!他怎么自比为鼠辈,他可是叠影山庄的二少爷,苏州城有名的采花浪子……不,是惜花君子才对。
曲少予故意扯他后腿说:“天乐,你不是才说对少梅一片痴心,还有一颗纯洁无邪的心,怎么著?”
“他的心纯洁?”元紫袖不屑地轻嗤。“二少爷,我想你全身上下找不到纯洁的地方。”
“谁说的,你污蔑我的清白,我的心绝对……”在不染尘的曲少梅眼前,段天乐矢口否认“罪状”。所谓打死不招才是真男人,何况有香花在场。
无聊地挑挑指甲,元紫袖打断他的自白——虽然一点也不相信他漂得白。“记得那年二少爷几岁?喔!我想起来了,是十五岁,你第一次上合欢楼开荤。”
段天乐连忙讨饶地说:“紫袖,你饶了我吧!我保证以后一定乖乖地听你话。”这等糗事,怎能在姑娘家面前被提起。
“好吧!我绝对不会泄露你召完妓之后忘了带钱,被妓院保镳月兑光衣服等著叠影山庄偿债,更不会吐露当年才十一、二岁的我,还必须带银子去赎人。”元紫袖坏心地想,她真的不会说,只是两片嘴皮子喜欢动个不停。
蒙著眼睛忍受嘲笑,段天乐的心在泣血呀!她怎么可以尽使小人行径抹黑他高尚人格,男人寻欢是正常事,却被她拿来当笑柄。
当年他年幼无知误入合欢楼,硬被老鸨送进房门,见床上躺著活玉生香的凝脂胴体,血气方刚的他当然受不住刺激而开了荤。
不过当时他也害羞地想夺门而出,只是那位美人儿直往他身上揉,揉得他欲火大炽,这才被她强拉上床给吃了,事后才怪他白嫖伶妓。
他们也不搞清楚,他的童子身就这么给毁了,害他一世英名就此毁於一旦,这笔帐该向谁算?
“天呀!小乐子,你当真不知召妓要付钱?”曲少予忍不住取笑他,不会吧!有这种天真近乎蠢的男人?
“我才没有召妓。”段天乐矢志护卫清白。“是她自己把我拉上床,不干我事。”
“听说这种事得两人配合才完得了事。二少爷,你太孬种了吧!十五岁时的你可壮得很,谁强逼得了你?”元紫袖老是想不通,不知他在矜持什么,早就不是一张白纸了,还在那挣扎地装清高、扮无辜,骗取无知少女的芳心。
“紫袖,你……你闭嘴。”段天乐是气红脸又不敢对她大吼。“男人的是很难控制的,不信你问曲大哥。”
咦!几时箭头转了向?曲少予以轻咳来掩饰尴尬,“个人的生理反应不一,很难下评断。”男人是很难控制,更禁不起女人撩拨。不过他很聪明地不说出口,以免惹祸上身,尤其现场还有两位未出阁的闺女,即使她们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