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了?”俊俊慌道。“我弄疼你了吗?”
端木容故意道:“你这么扭来动去的,怎么不疼?刚才大夫不是才说我这手臂要好好休养别乱动吗?”
“可是、是你自个儿拉着我的。”
端木容睨着她,没好气地道:“那你别动不就成了!”
这岂不是叫她“任人宰割”吗?是哪门子的道理!
俊俊明知他是存心的,但又不敢挣月兑,只好由着他搂着占足了便宜。“你真是无赖!”她又嗔道。
端木容哈哈大笑。这一阵子他可真是当足了无赖。
端木容唯恐手臂上的伤没调理好,日后反成旧疾。故而这一阵子不但要动手使劲的事都不做,连琴也不弹,幸而有俊俊在身旁替他解闷。
听她弹琴,端木容就忍不住要开口教、教。而且他闲来无事,倒比从前教授得还认真起劲。
反而是俊俊没什么耐心,一要她反复弹奏几次,就开始呵欠连连。
“不耐烦了?才练了一个多时辰,你就开始打呵欠了。”端木容点了点她的额头,失笑道。“幸亏你没拜我为师,要真是我的学生,看我不拿藤枝打你手才怪!”
俊俊揉揉额头,赖在他怀里撒娇道:“给你打,给你打好了。”
端木容搂着她,一脸宠溺地说:“算了,不想练就算了,我也懒得管你。”
俊俊一听大喜,马上跳起来,迳自拿桌上的水果吃。又笑嘻嘻地说:“不练最好,等我削个苹果给你吃。”
两人在别院里休养了个把月,眼见身子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商议着要打道回府。
“咱们经过开封,得顺道去林家看看师娘才行。”端木容对俊俊说道。“我临走前师娘再三交代,待我找到你之后,一定要去让她看看,好教她安心。”
“嗯,我也怪想她的。”俊俊顿了顿,欲言又止道:“那仙霞姐姐呢?我要不要去看看她……”
俊俊见端木容不语,心知他对当初仙霞想把俊使许配给她家老爷的事,依然耿耿于怀。
于是她坐到他的腿上,轻声道:“你别怪仙霞姐姐,她也是为我好嘛!”
“哼!”
“她真的对我很好。”俊俊倚偎在他怀里。“从小她最照顾我,有时候施嬷嬷打我,她都会出来拦着、劝着。想当初,也是她开始教我弹琴的。”说到这里,她娇嗔道:“人家仙霞姐姐可不像你对我这么凶!你还怪人家对我不好?”
端木容忍俊不禁地笑道:“好啦,好啦!你别翻旧帐了。等咱们到了开封,再看要怎么办好了。”
“嗯。”俊俊点头。
☆☆☆
季夫人这回见俊俊不若以往活泼,变得沉静了许多,特别是独处时,总显得心事重重,便问道:“我觉得你变了很多,是有心事?”
俊俊一向视季夫人为亲人,加上心中积郁已久,无可排解,此时忍不住哭道:“师娘,我怕害了容少爷。”她哭哭啼啼地说道。“虽然他不在乎,姑女乃女乃也同意。可是蕴秀山庄到底不是普通人家,别人.不知会说得多难听,距离回去的路愈近,我就愈来愈怕。”
季夫人明白她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她沉吟半晌后问道:“你前几天不是跟我提起那个仙霞姐姐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仙霞姐姐一直对我很好,先前的不告而别让我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但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恐怕自己会一时心软,答应了她,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季夫人点头道:“既是这样,冤家宜解不宜结。倒不如试试这个法子,若好呢,她可以帮村帮衬你,若不成,最多以后不相往来就是了。反正最坏也不过如此。”
“师娘说的法子是--”俊俊不解。
“过几天我找个名目请她过来,然后你也出来跟她见见面,一来嘛,让她知道你没事,好放下心;二来嘛,也顺便跟她说容儿打算娶你为妻。你们俩既是好姐妹,你要嫁人,于情于礼,知会她一声也是应该的。”季夫人接着道。“我想她也是聪明人,就该明白此时如果她肯以你娘家人的身份,出来替你作主这门婚事,那你担心的事不就迎刃而解了?”
☆☆☆
棒了两日,季夫人便以赏梅的名义在园中设宴,将仙霞请到府中。两人一见面便客套了几句。
仙霞笑道:一久闻林家的梅园,密聚如林、色若胭脂,是咱们开封府的一景,今个儿我总算是见识到了,果真名不虚传。”
季夫人陪笑道:“我们也是瞧着今年的梅花开得格外精神,这才想到该邀请张夫人过来走走,不然光这粗茶淡食的,倒要教夫人笑话了。”
“季夫人真是客气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季夫人这才开口说道:“其实我这番请张夫人前来,还另有一事儿。”
“什么事儿?”
“有个人想见您。”季夫人缓缓地道。
仙霞还未开口询问,只见俊俊从里间走了出来,到她跟前一跪。“姐姐。”
“俊俊!”她讶然,忍不住起身把她拉起来,哽咽道。“你跑哪去了,教我担心死了!”
姐妹两人拉着手落泪,半天说不出话来。
“幸亏是容儿找了她大半年,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来的。”季夫人说道。“不然,她这些日子都躲在乡下替人洗衣裳。”
“你替人洗衣裳?”仙霞拉着她的手细看,果然是变粗了许多。她又气又心疼地道:“你这是何苦呢,你要是真不愿意侍候老爷,你跟我说了就是,又何必到外头吃这种苦?”
俊俊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我怕教姐姐为难。”
“唉!”仙霞叹了一口气。“我也有错,是我把你给逼急了。不过,俊俊,我出这个主意,原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知道。”俊俊哭道。“我都知道,姐姐从小就照顾我,我怎会不明白姐姐的心意。只是我心里……”
“你心里有了人?”
俊俊的头垂更低了。
“是谁?”
“是容儿。”季夫人替她说了出来。
“端木公子?”仙霞难以置信,想端木容一向趾高气昂的,怎会中意出身低贱的俊俊。
季夫人看出仙霞的疑惑,笑道:一还不是因为这两个冤家都把话搁放心里,白绕了一大圈的路,这才弄清楚。而且这件事也要怪容儿多一点,都怪他脾气倔,不过他受了这次的教训可都已经改了。”
难怪那日他知道俊俊离家出走后,会那样气急败坏地数落她,仙霞想到这里,抿嘴一笑。“原来是这样。”她拉着俊俊重新坐下,又瞅着她。“这会儿他对你好不好?”
俊俊胀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仙霞又问:“那端木公子还有没有说什么呢?总不是找着了你就算了吧?”
俊俊低头扭着绢子,声如细蚊。“他说、他说……他要娶我。”
“那就好了!”仙霞放了心。
季夫人客气说道:“过几日他们俩就要回蕴秀山庄了,是俊俊一直记挂你们俩姐妹情深,所以这才求我想法子把夫人请到这里来,想当面跟您说这好消息,也好让您放心。”
仙霞在欢场上打滚多年,早已练就七窍玲珑,听季夫人如此说,便笑了笑说道:“可不是吗?我和俊俊的感情比亲姐妹还好呢!如今俊俊要出嫁了,我这个作姐姐自然要帮她作主才行,总不能叫她嫁过去受委屈啊!”
“仙霞姐姐……”
仙霞含笑拍拍她的手,又向季夫人道:“我知道端木公子家势显赫不过我这妹妹好歹也有个作知府的姐夫。话我可说在前面,倘若嫁过去端木家,受了委屈,我们可是不依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