泵女乃女乃摇头。“感情这件事儿,装也是装不来的。他自个儿不自知,但是旁人可都看得出来。你没见他,平时挺冷静的,但只要一遇见跟俊俊有关的事,他就急得跟个什么似的。”
“可不是吗?”嬷嬷也笑道。“这回又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儿了?”姑女乃女乃只得叹道:“真教人操心!”
端木容一面走,一面揉着额头。其实他自从那天骂了俊俊之后,就没好好睡过,算来也有三天了。这三天里他们彼此没打过照面,俊俊一直避着他。
其实他心里也觉得有些懊悔。那天骂她是骂得重了些,他不知道自己怎会那么浮躁?可是谁叫她……居然看上安庆,一个小厮!唉……他正想着,只见安庆从对面走了过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安庆笑嘻嘻的上前请安。“容少爷好。”
就是这个家伙,想拐他的俊俊!看样子他还是才从对奕轩出来的,八成是去找俊俊。他心中一把无名火又烧了起来,冷冷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啊?”安庆一愣。一小的刚才去对奕轩找……”
他忍住气。“你又去找俊俊,是不是?”
“是啊,我是去给她送……”
“你又送给她什么?”端木客气炸,喝骂道。“谁准你们两个暗地里私相授受?亏你待在端木家这么多年了,这点规矩也不知道吗?何况她还是我屋里的丫头,你居然敢占她的便宜?”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安庆吓得忙跪下回道。“容、容少爷,是俊俊说府里没有她要的那个什么、什么湖水绿的绣线,所以让小的上街时顺便帮她买,小的绝对没有从中赚她一分钱。”
绣线?端木容怔了怔。“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安庆忙道:“奴才说的全是真的,她给我二两银子买线,我刚才还找了她六钱五分,奴才真的一分都没有多拿她的,连她方才要塞给奴才喝茶跑腿的钱,我都没拿呢!都是自家人,帮帮忙是应该的,奴才怎好意思占她的便宜呢?”
“她……不是给了你一条绢子吗?”
“那绢子我刚才也一并还她了呀!”安庆战战兢兢地回道。“俊俊说要奴才拿那条绢子去比颜色,不许买错了。”
端木容申吟一声。
“少爷,奴才真的没有拿她的东西。”安庆还在喊冤。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他不耐地挥挥手。“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是是是。”安庆这才敢爬起来。“谢谢容少爷。”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我的老天!”端木容揉着额角,真想跳进荷花池里淹死算了。“我居然为了这件事骂她……买绣线?我怎么没想到呢?”
地垂头丧气地走回对奕轩。只见碧波和紫竹两人坐在一块儿做针线,一面聊着。“……问她也不说,真是奇怪了。”碧波道。
紫竹道:“还有我们那容少爷也是的,这两人最近都阴阳怪气的。”
“别提了。”碧波叹道。“我觉得少爷平时人满好的,但要是遇上了什么事跟俊俊有关,他就变得很古怪……”
“就是说啊!就拿过年时咱们挑料子那件事来说,人家俊俊都不计较,反而是容少爷一直逼着安总管再派人去布庄找,你说哪家会为了个丫头这么大费周章的。”
碧波笑了出来,又道:“还有上回俊俊陪着姑女乃女乃去庙里上香……”
“对对对!”紫竹不待她说完,接着就说。“可不是吗?那次连我也吓到了,我从没见过容少爷这么生气地骂人耶!”
一会儿又听碧波说道:“……容少爷他就是一时好、一时坏的。说是他对俊俊好嘛,也不像,有时候偏偏又凶得紧,难怪俊俊见了他就像鼠避猫似的。”
端木容在院子里听得失了神。他是这样吗?刚才姑姑才说他总是拿俊俊煞性子、找她麻烦;这会儿连这两个丫头也说他对俊俊时好时坏的,他到底是怎么了?
“哎,真糟糕!”碧波叹道。“我的线好像不够了,要是俊俊罢才没把她的绣线烧掉就好了,留给我不是正好,她替少爷配的那个湖水绿还真不错,我要早一步抢下来就好了。”
“就是说嘛,她居然把那包绣线全丢到火炉里……”
端木容听到这里,心里有数,暗自叹了口气,便又出了院子,往会琴苑走去。
他走到会琴苑前停了下来。里面传出阵阵琴声,是俊俊在抚琴。
这样凄然清寂的琴声,让人听了几欲落泪。只听她弹不多久,琴音渐高……他一愣,才要出声阻止,便听得“铮”地一声,断了一根琴弦;她再弹几个音,又是迂回而上、愈拔愈高……端木容忍不住皱眉,果然又“铮”地一声,再断一根弦。
但弹琴的人像是赌气似的,屡屡要挑战高音,一会儿乐音转急,又断一弦,此时七弦中已断了三弦,琴音乍止。
端木容这才故意放重脚步,推门进去。
俊俊听见声响,回头见了是他,忙站起来,垂手立在旁边。
端木容也不说话,就在她原来的位子坐下。俊俊原先的那把小短琴早已经不合用了,现在这一把琴是端木容转送给她的。只见他自行换去断了的琴弦,又调了几个音,然后随手弹了起来。
他弹的正是她方才弹的曲子,只是到后面的高音,琴音有如峰回路转,盘旋而上,轻轻巧巧地转了上去,辗转反覆、未断一弦,直到曲终点点繁华尽落,只剩下窗外沙沙的竹叶声响。
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既不看着对方,也不开口。半晌,才听他轻叹一声。“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我没听你问我,我只听见你骂我!”
“我……我跟你道歉,是我误会了。”
她淡淡地道:“你是主子,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我……我另外再买绣线回来赔你,好不好?”
“不用了。”
端木容低声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什么好气的,只是我用不着那些线了。”口气仍是冷冷的。
“哦。”端木容素来傲气得很,从不曾跟人低声下气,即使心中懊悔不已,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两人只好僵在那儿。
正好碧波过来,立在门口笑道:“容少爷,原来您在这儿,找您半天了。”她看着他两人都不说话,也不知怎么回事?只得上前道:“容少爷,县里的张总管来了,姑女乃女乃才派人过来请您到前厅去,好像有事儿要请您过去商量呢!”
端木客只默点头,也不出声。半晌才站起来和碧波一块儿往外头走,出门前,他又回头看了俊俊一眼,但她仍是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棒了几日是他的生日,碧波和紫竹如往年各绣了一条手绢儿、一个荷包送给他当寿礼。他笑着接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刺绣,心里一动,恍然明白上次在窗外听到的那话。她替少爷配的那个湖水绿还真不错……原来俊俊的绣线是为他买的,可惜自己却糟蹋了她的心意。
☆☆☆
“你可回来了,路上还好吧?”姑女乃女乃拉着端木容的手坐下。“老张那件事可都解决了?”
端木容喝了一口茶,道:“也没什么,已经摆平了。”
“那就好。”姑女乃女乃又道:一对了,昨个儿澎康有来过,他不知道你出去,跟我聊了一会儿才回去。”
“他来做什么?”
“也没什么,过来坐坐聊聊,随便送张帖子过来,是李老太太的八十大寿,请吃寿酒。”姑女乃女乃又道:“后来正好俊俊饼来请安,倒是让澎康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