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湄很欣赏这样的作法,拆掉原先的围篱,就像是去除了人与人之间的一层隔阂,从外头看进去格外显得亲切温馨。
只是她一直没有机会看见那户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呢?她好奇。
大片的落地窗帘始终不曾卷起,有些光影,但无法透视。
几周后,她才蓦然发现原来那整排的小树竟然就是茉莉。那茉莉彷佛是在一夕之间全开了,在绿色的树丛间,缀满白色的小花,静静地散发着清香。
她高兴得不得了,日日在外头徘徊,只是十几二十天来,也没有遇见过屋主。
后来,偶尔会听见里面传来几声狗吠,但也没看见狗。
连狗都这么神秘!她嘟嚷,有天下午,一阵雨后,她出去散步,经过茉莉丛,那些小小白色的花形和香味勾起她许多回忆,她忍不住弯下腰,深深地深吸一口气,很想捡一些回去搁在画桌上的浅碟里。那些还在枝头上的,她不忍摘,但见地上正好有许多被方才的雨打下的茉莉,便蹲去拾。正捡着,忽然有一只大狗从屋里奔出来,不由分说便直接扑在她身上。
她惊呼,整个人仆倒在地。
那只狗乘机拚命地舌忝她的脸,然后再退开一些,哈着舌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它的杰作——惊恐狼狈的美女。
它咧着嘴笑。
沉湄早已吓得泪流满面,但张口却忘了哭。连笑都一模一样,还有那副贼样子,都跟她曾经认识的那只狗一模一样。可是“哈利”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她呆住。
但这样奸诈、可恶的狗,除了那一只“哈利”,还有谁?她不可置地看着它。也许只是一模一样的狗吧!她想。她对狗向来没研究.可能同种的狗都长得一个样子吧!反正不可能是“哈利”。
“哈利”在纽约,它在别墅里……她又流下泪来。
“哈利!”有人出来喝了一声。“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坏狗!每次都这样欺负人。”
沉湄闻声,猛然抬起头。那个声音?只见一个男子从茉莉屋子快步出来,然后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它是跟你玩的,你不要害怕。”他微微一笑。见她泪眼汪汪,柔声道:“把你吓坏了,是不是?它不会咬人的。”他轻抚着她的脸,顿了顿。“对不起,它是我弟弟的狗,家教不好,每次都喜欢吓美女!”
这下子,沉湄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的眼泪不断、不断地滴下来,只觉眼前模糊一片。但她还是努力地睁大眼睛,抽抽噎喧地看着陆尚恩,深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梦吗?
“我等一下就把它关起来,好不好?”他将她拉进怀里,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哄着她。“不哭、不哭,它是跟你玩的。它不会真的咬你的……”
沉湄不敢说话,也不敢哭出声,怕一动或一出声这个梦就会醒。
陆尚恩捧着她的脸,看她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像受了惊似地呆愣愣的。不由得紧张道:“你是不是……还是没有想起来吗?你记得我吗?”
好一会儿,才见沉湄微微地点点头。
陆尚恩松了一口气,柔声道:“你怎么了?你不想见我吗?你在怕什么?”
她想开口又不敢,过了半天才迟迟疑疑地问:“是梦吗?”她颤声道。“我在作梦吗?”
“不是,不是的!”陆尚恩恍然明白,心疼地吻了吻她。“不是作梦,你看看,我真的在你身边,不是吗?”
“这是真的吗?”她脸上还挂着泪,一时又哭道:“你不生我的气了吗?你不要我了啊!你赶我走的……”
陆尚恩闭上眼,紧紧抱着她,百感交集,一时梗住了声音,只是低语。“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我不知道你出了车祸,我还以为你跟杰生在一起……”他低下头在她的颊上、唇上印下他如饥似渴、满是相思及悔恨的吻。
“现在我都知道了,这两年我好想你,我早就想来看你,可是你妈妈说你还在休养,怕吓着你,我也怕你还在生我的气,不肯原谅我,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费了许多心血……”
他哑着声音,急切而语无伦次地说道:“后来我想到了,你喜欢茉莉,所以我故意种了许多茉莉好把你吸引过来,然后就不打算放你走了,绝对、绝对不再让你离开我!”
沉湄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特殊的嗓音,那个她一直朝思慕想,念念不忘的声音,不停地掉泪。
然后她听到:“我爱你。”尚恩在她的耳畔轻轻说道:“我爱你,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你知道吗?我爱你!”
“尚恩!”她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幸福也可以这么……幸福。
真的分开快两年了吗?他们彼此都不敢相信!当这一刻接上来时,彷佛中间不曾中断过。
尾声
陆尚恩的目光在大厅里搜寻沈湄的身影。他猜想现在又是谁在占着她?喔!原来是姑丈,他正和沈湄一块儿跳探戈。他笑。这下子姑丈总算是逮到机会了。
他感慨。那个像天使,也像妖精的沈湄终于又回到这里来了,而且再一次让众人惊艳万分。
稍早证婚时穿的白色婚纱还算端庄,可是一眨眼又变了。和现在她身上穿的这一款简直天差地别,这件晚宴服不但低胸又露背,下摆部分还全以蕾丝质料制成,若隐若现地展现她性感姣好的身材。
难怪沈湄事前怎么也不让他看到!
当陆尚恩看沈湄换装下楼时,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沈媚却先笑道:“别怪我,这是杰生特地从巴黎替我订制回来的。”她摊摊手。“这可是他送我的结婚礼物,我要是不穿,他会很失望的。”不过,从她脸上愉快的神情来看,她自己似乎也挺喜欢这件礼服的。
这个纪杰生!死性不改。他以为沈湄还是他旗下的模特儿吗?今天是结婚,又不是走秀!不过,话说回来,连陆尚恩也不能否认杰生的专业品味,沈湄经他一指点,简直抢眼亮丽得会让男人乱了呼吸。
“算了!”他心想,反正从今天起杰生就算是他的大舅子了,他总不能跟大舅子呕气吧!他一笑。“好吧,反正我看他怪可怜的,赔了未婚妻,又丢了手下的大牌,今晚就让他高兴一下吧!”
沈湄笑着打他一下,然后一块儿携手走进宴会厅。
新郎总是免不了被灌酒的宿命,陆尚恩连喝了几杯,后来只得频频告饶。“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好不容易,陆亚伦过来替他解了围,又找个借口把他带开。
一会儿他一抬眼,见沈湄跟他使了个眼色。原来新娘也很可怜,几乎从开舞过后就没停过,好像在场所有的男士都讲好了,今晚非要跟新娘跳上一支舞不可似的。尚恩忙赶了过去,陪笑地将她从舞伴身旁带开。
两人一前一后,悄悄地从后门溜出去,暂时逃离大厅的喧闹。
“我不行了。”沈湄挂在他身上申吟。“我快累死了,一大早就起来化妆,整天不是站着就是跳舞。天呀!结个婚怎么会这么累!”
陆尚恩只是笑,拉着她在花园里的长椅上坐下。
“茉莉花香。”沈湄深深嗅了嗅。
他两人互看一眼,彼此会心一笑,不约而同地在这样熟悉的气息里忆起往事。这一路走来的确是太辛苦了,甚至险些要放弃,以为没有机会了……而此时此地,陆尚恩只须搂紧了她,不需要更多的言语。
沈湄累极了,索性踢掉高跟鞋,头枕在尚恩的腿上,想休息一下。她想反正待会儿尚恩会叫醒她,却没想到尚恩也有些醉了,闭上眼,原也只是想小寐一下就好,没想到这一觉却睡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