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天上又落起雨来。裴容谦忙月兑下外衣,替隋缘盖头披上。“你的病才刚好一些,可禁不起再淋雨。”
隋缘见他处处关心,深切的感动中忍不住眼眶一红,却又无言以对。“容谦哥哥……”
“什么都不必说了。”裴容谦紧了紧她的手。
一切,他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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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人回到了静心小筑,因方才淋了雨,少不得各自梳洗一番。
一会儿,裴容谦进得房来,见隋缘巳洗净了发,正拿着手巾拧吧头发。想她自小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丫头、婆子们侍候得好好的,从来不须自己动手。直到这阵子,左右无人,她才不得不学着打理自己。只是做来手脚仍不甚俐落就是。
裴容谦见了微微一笑,便走了过去接过手中,替她把一头乌油油的长发拧得干松松的,再拿支梳子来梳了几下方罢。
“照你这样磨磨蹭蹭的弄,那这么长的头发几时才干得了呢?真是想不透,老看你舞刀弄剑那样得心应手,怎么偏偏就是不会拿梳子、铲子呢?”
隋缘噗哧一笑。
“好了,都二更天了,快睡吧!”裴容谦替她放下床幔,留了一枝烛,然后自己便在旁边的软榻上歇息。
隋缘向来睡不深,夜里常会醒个几次。一时翻身醒来,隔着纱幔,就看着睡在软榻上的裴容谦。
难为他那么大个子的人,手长脚长的,睡在那临时加的软榻上,的确有些将就,一定不好睡吧!都个把月了,也没听见他抱怨一声。隋缘想来,又是心酸。
一时又忆起小时,师父常在这儿教她武功,裴容谦不喜学武,只拿着书在一旁默读。她若学了新招,便喜孜孜拉着他,在他面前比划起来。
“我使得好不好?”她问。
“好哇、好哇!”其实他也不懂,但见隋缘飞上跳下,长剑在手矫捷俐落、使得虎虎生风,想当然是十分厉害了。所以每回总是大声鼓掌叫好。“缘儿,你真棒。”
隋缘听了他的夸奖,很是得意高兴。
有时午后暑热,他两人也在这儿午睡小歇,那时候人小,只觉得这床很大,就算两人一起睡仍是绰绰有余,也不觉有何不妥。尤其这小筑盖在林荫深处,凉风吹过,甚是清幽,往往一觉起来,精神百倍。
这些事,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隋缘轻叹一声。
又想,容谦哥哥说要陪她上京,有他陪伴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仔细想起来,魏相国手上那么多人,究竟能不能对付得了,实在难说。看来此行不免危机重重,不该再拖他下水的。她如此思潮起伏,难以平静。
隋缘下床走到软榻旁,蹲了下来,看着裴容谦沉睡时的面容,不由得怔怔落泪。又见他身上的被子滑下,便伸手替他拉上盖好,一时却惊醒了他。
裴容谦微一睁眼,只见隋缘蹲在他身旁,两人头脸相距不过寸余,吹息可闻。
“缘儿……”
他还来不及完全清醒,隋缘温软的双唇已经凑了上来,让他惺忪之际又一阵意乱情迷。他轻吁一声,迷糊中将她拉向自己,好让自己可以更深入的吻她。而隋缘也是跟着脸热心跳、心神俱醉,纤细的身躯忍不住微微的发抖,于是他更用力的将她抱紧,用他的双唇去安抚她。
隋缘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像个快要溺水的人,而裴容谦是她的浮木,她得紧紧抓住才行,不能放,即使是她快要被这贴着她的火热身躯给融化了,即使是这样急迫的亲吻,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紧紧的环住他、贴着他结实的胸膛,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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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晨曦透窗而入时,裴容谦就醒了过来。隋缘则倚在他的身旁,枕着他的臂犹自酣睡着,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和轻柔的起伏。这会儿他一动也不动,因为知道隋缘惊醒,恐将吵醒了她。
看她睡得香甜安适,他不禁微微一笑。她该再多睡一会儿的。他想。于是自己也就静静躺着,感受她的发香、娇躯的温软,还有这难得的宁静祥和。
再过一会儿,天色渐亮,树枝上的鸟儿吱吱啾啾,叫个不停。隋缘翻个身喃喃咿唔一声,顺势把头埋进他颈项间轻轻地摩掌着。她醒了。
“醒了?”裴容谦伸个懒腰。“那好,让我先起来吧!”让她枕了大半夜的臂膀,此刻也不免发麻。
但隋缘不但没有把勾在他身上的手脚挪开,反而索性整个人赖到他身上,把他当床板似的,然后趴着继续睡。
裴容谦轻笑了笑。轻抚着她四下披散的青丝,半晌忽然开口说道:“我爱你……原来我是这么的爱你。”
隋缘听了微微一颤,抬起头来看着他,复又埋在他的肩上轻轻啜泣。
“怎么了?”裴容谦忙问。
“我怕。”
“怕什么呢?”
她哽咽道:“我怕老天爷不肯成全我们,到头来仍是叫咱们俩分开。”
裴容谦听了,顿了一顿说道:“你别胡思乱想了。况且,若真是如此,那你这会儿担心也是无用啊,是不是?”又拍拍她,柔声说道:“傻丫头,快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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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隋缘溜回来了?”龙盛荣大感意外。“她倒是真有胆子,人人在这儿等着抓她,她还敢回家来!”一时又瞅着吴立身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小的亲眼看到她的。”
自从隋王府出事之后,偌大的宅院无人管理,倒是成了衙门里的人最好的聚赌场所,起初也只是几个守卫夜里闲着无聊,小赌两把,但王府宽敞舒适,又不会叫外人发现,所以没有多久,衙门里上下及龙府的管事下人们,无人不知这么个夜里聚赌的好去处,十个里倒有八个来赌过,渐次成了局势。
事也凑巧,吴立身那日喝多了,心想先溜进隋王府小寐一下,待夜里人到齐之后再玩两把。谁知却意外听见隋缘与裴容谦的对话。起初只听见隋缘哭声,还以为是鬼哭,吓得半死,动都不敢动。后来不知怎么又加进了一把男声,他心里觉得奇怪,忙轻手轻脚爬到窗外一看,这才知道了究竟,所以今儿个一早就忙报与龙盛荣知。
“你真的没看错?”
“千真万确。”吴立身信誓旦旦的点头,说道。“少爷怎么忘了,小的那几颗牙还是断送在她手上,怎么会看错?而且那姓裴的大夫也跟她在一块,再不会错的。”原来那吴立身就是当日,隋缘下令掴掌二十的人。有了这层恩怨,他自然不会看错。
“又是那个姓裴的,我就知道他们两个关系不简单。”龙盛荣冷笑。“他们还说了什么?”
“那个丫头会武,所以小的不敢太靠近,怕给她发现。也没听得很明白。不过听他们说,他们好像是要上京去。”
龙盛荣狐疑。“上京?怎么他们活得不耐烦了吗?不赶紧躲得远远的,倒反而要上上儿去?”
“听那姓裴的大夫说,好像有封什么密函,要拿上去替隋王爷洗刷冤屈什么的。”
“密函”龙盛荣一听就了解了七、八成,笑道:“有意思!前几日我爹也接到封密函,是京里魏相国派人快马送来的,说是如果我爹抓到隋缘,也不必声张,立刻除掉即可,以绝后患!”
“难不成是魏相国有把柄在他们手上?”
“这我也不清楚。”龙盛荣模模鼻子。“不过等我抓到隋缘那丫头,不就一切都明白了吗?”
吴立身连忙陪笑说道:“对对对,如果少爷能除掉隋缘,可是大功一件,魏相国一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会派个什么官给少爷,再不然就给老爷升个官,调回京里去。”说着忙就跪下磕头,笑道:“那小的要在这里先恭喜少爷了。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