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谦整个人都呆了,那些堆在地上的东西、那些被绑在一旁的人,几乎都是他所熟悉的。偶有一个侍卫绊了一跤,手上的锦盒不慎掉下,里头的首饰也应声而落,他看到其中有缘儿常戴的珠链、金步瑶、玉簪……
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由得模了模放在袖子里的那封信,想起王妃临死前托付他的话。
缘儿啊,你现在在哪里呢?你怎么样了呢?
待他回到家中,还有些惊魂未定之感。一会儿裴母和小喜子也从外头听到消息,忙来向他问个究竟。裴容谦便说了他在王府看到的一切,惟那封信的事,他就略过不提。
“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裴母不由得湿了眼角。叹道:“难怪人家说‘伴君如伴虎,像王爷有那么大的功劳又如何?皇上一个不高兴,还不是说斩就斩、说抄就抄,半点情面也不留,真是叫人寒心啊!”
裴容谦黯然不语。
“啊!”小喜子忽然插口叫道:“糟了,那小郡主在京城,一定也完了……”
“你胡说什么!”裴容谦白了他一眼。“缘儿好好的,她没有被抓起来。”
裴母听了甚是高兴,忙说道:“对对对,缘儿嫁给了国舅大人,国舅和贵妃当然会想办法保住她的。她一定没事的。”
“她也没有嫁给国舅。”裴容谦摇摇头。
“怎么可能?”
“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知道她现在下落不明。”裴容谦担忧地说道。“她现在成了钦犯,刑部的人正到处在找她呢!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一时之间,三人各自垂首无言。
“希望她能平安无事才好。”裴母叹道。
“对了,娘。”裴容谦站起来说道:“我这会儿要赶去大空寺一趟。再怎么说咱们和王爷总是相交一场,而且当年爹过世时,王爷和王妃也曾大力相助。现在他们出事了,咱们也该尽一份心力才对。所以孩儿想去请性真大师出面来料理王府后事,平日衙门的人对性真大师也还算尊敬,由他们出家人出面,事情也比较好办些。
“你说的也是。”裴母点头说道。“那你就快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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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了几日,裴容谦正在药铺替人把脉看病,却见龙盛荣带了一班人马,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他心知不好,便站了起来,沉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龙盛荣底下的一个跟班说道:“我们少爷想请裴大夫再次过府一叙。”说完,众人均是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个又笑说:“只是这回咱们都已经先把府里大大小小的值钱东西都收起来了。也许裴大夫会觉得没东西可偷,就没兴趣去了,也说不定。”一群人又大声嘲笑起来。
“各位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便吧!”裴容谦沉了脸,说道。“我这里还有病人,没时间和你们开玩笑。”
“有病人?我看看!”龙盛荣走了过去,忽地将那位来看病的人衣领一提,骂道:“你是来看病还是找死啊!来这里找这么个蒙古大夫,活得不耐烦了吗?我警告你,你若想活命,以后就离这破药铺远点,听到了没?还不快滚!”说着将那人往门外粗鲁地一推,只吓得那人连滚带爬的走了。
他那伙人还得意的哈哈大笑。
裴容谦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龙盛荣回过头来,看着裴容谦,摊摊手,说道:“现在我没看到什么病人了。而且我保证以后也不会再有了!”说着一挥手,喝道:“来人啊,把这个只会巴结王府、勾搭人家小姐的蒙古大夫的药铺给我砸了!”
“你……”裴容谦待要阻止,登时却被几个人架住,又一番拳打脚踢的痛殴一顿。
“你的靠山呢?你那位想砍掉我一只手的小郡主呢?他们自身难保了吧!”龙盛荣在一旁冷笑道:“我倒想看看这回你还能搬出什么救兵来救你?”他一面踢着他,一想怒道:“老子等着教训你,已经等很久了,你知不知道!”临走时,还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还有,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这样就算了,以后我还会常常来看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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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裴容谦昏昏沉沉,似乎觉得有人在推他,又听见有人唤他。“谦儿,谦儿。”他睁眼一看,原来是母亲满眼泪光,坐在他床边,着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娘……您别担心,孩儿没事的。”他刚想坐起身来,却觉得浑身疼痛难禁,忍不住“哎哟”一声,只得又躺下来。
裴母心疼不巳,埋怨道:“瞧你这孩子,你还是快躺着别动吧,都打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小喜子都告诉我了。”她叹了一口气,半晌说道:“自从王府出了事之后,我就担心龙盛荣会来找麻烦,果然不出所料,他还是找上门来了。像他这种人上回吃了小郡主的亏,这回是不会放过咱们的。”她顿了一顿,说道:“我看,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娘。咱们住在这儿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裴容谦大惊。忙拉着母亲说道:“孩儿不想离开这里,孩儿以后会小心的。您别担心。”
“不成!”裴母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留下来,你想等小郡主回来,对不对?可是谦儿,你就忍心让娘成天提心吊胆的吗?而且小郡主会不会回来也难说得很,难不成你要在这儿等她一辈子吗?”裴母说着不由得又滴下泪来。“娘只剩下你一个命根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叫娘将来靠谁,就是我死了之后,也没脸见你的列祖列宗啊!”
裴容谦忙道:“娘,您别这么说,是孩儿不孝,让娘操心。”
“那你就答应娘,咱们搬离这里,到牡丹镇去,你舅舅也一直要咱们搬过去,亲戚们住在一块儿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娘……”
“人家都已经撂下狠话了,你还不走,难不成非要等吃了大亏才来后悔吗?”裴母愠道。“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你何苦待在这儿自讨苦吃?”
裴容谦正自犹豫,见小喜子端药进来。头脸上也有着不少瘀伤,显然也是遭了池鱼之殃。他见了十分不忍。于是只得答应。“好吧,咱们就搬吧!”
裴母总算放心。“这才对。”
他养了几日的伤,临走前回到药铺整理,只见药铺一片狼藉,甚至连招牌都让龙盛荣的人给拆了。他叹了一口气,从地上拾起摔坏的药吊子,心中不由得感慨。
这些身外之物也都罢了,惟一放不下的还是隋缘。
我可怜的缘儿,你在哪里呢?他又叹息,将药铺的门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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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甄小◎扶着裴母一块进来,喜孜孜地说道:“我方才和姨妈在街上看到了一间很不错的房子喔!就是米铺钱大娘的房子。”
“喔!是吗?”他懒懒地应道。
甄小◎笑道:“是啊,那间房子前头可以当店铺,后面还有三间大屋可以住呢!又是在大街上,正好合适你用。说来也是凑巧,正好因为钱大娘说她一个人寂寞,过几日就要搬去和她女儿女婿一块住,所以她也想把这间房子给卖掉。姨妈去看了之后,也觉得很满意呢!反正不远,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喔!”裴容谦仿佛心不在焉,说道:“既然你和娘都看中意了,那这件事你们看着办就行了。”
甄小◎纳闷表哥怎么连这么大事一点兴趣也没有。这……你不看一下吗?“
“不用了。”裴容谦随口说道。“早点定下来也好,我和娘可以早点搬过去,这样也不会太打扰你们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