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厉柔一怔。
“药性相克啊!人家不是都说喝茶解药么?还有白罗卜也是不能吃的……”
他话末说完,只见厉柔忽然坐起身来,两眼发直,不知想到了什么。
“柔儿……”陆云轩见她这个样子,倒是吓了一跳。“怎么了?”
“不要吵。”厉柔干脆用双手捂住耳朵,非常专心地思考着。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和白术、蒺藜相克……山杷……是山杷吗?对了,是山杷”但一会儿又不解的摇摇头说道:“可是山杷从哪儿来呢……不可能会吃得到,那就是闻……闻……啊!会不会是‘安神香’?对了!一定是从那儿来的!这回决计不会错的……”
厉柔顿时豁然开朗,高兴地大叫:“大哥!大哥!我知道了……。”
陆云轩却忙捂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气极败坏的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大声嚷嚷?你是不是想让全府的人都知道你这会儿在我房里?”
她哪里理会得了这些?一张脸虽然让陆云轩掩住了大半,可是露出来的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尽是万分欣喜的神采。
陆云轩听她说想出了法子,也跟着放下心中大石。又见她巧笑情分,说不出的娇媚可爱,一时之间不免情动,便仍将她搂回怀里,柔声道:“你想清楚了?那好,现下咱们可以睡了吧。”
厉柔使劲扳开他的手,坐起身,喜孜孜的说道:“大哥,你不想听我说原因吗?你要不要先听我说……”
“不要!不要!至少现在不要。”他又重新拉着厉柔躺下,然后不住的亲吻她的小脸,含混不清的说道:“现在我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听……”
及至天将亮时,他才依依不舍的将厉柔送回她房里。“嘘,别出声,我抱你回你房里去。”他轻声说道。“阿弥陀佛,可别让人瞧见才好!”
厉柔搂着他的颈子,见他四下张望、摄手摄脚,像作成似的,反倒觉得大为有趣。她轻笑道:“大哥这么紧张做什么呢?若让人瞧见了又会怎样?”
“怎么样?这里是天岗堡,你还当是在咱们枫林山庄吗?若叫其他人看见,岂不羞也羞死了!”陆云轩轻斥道。但见她一脸促狭模样,毫不在乎似的,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只得抱怨道:“你还说呢!都是你不好,没事深更半夜的跑到我房里来,闹得我不得好睡。以后别再这样了,下次你若再来闹我,我定不开门,来个相应不理,看你怎样?”
“那我只好去找凌源表哥哎!”
“什么?”他差点跌倒。“你敢?”
厉柔只是格格的笑,还一面轻咬他的耳垂,害得他一阵怠酣神醉,差点又要跌跃。
“我真是怕了你了。”他叹道。待天色大亮之后,厉柔起身至连修竹房里探视一番,并骆香炉移出,重新煨火煎药。
自此之后,连修竹果然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众人也才放了心。
连婉心问明父亲之病原来是因为那“安神香”的缘故之后,不禁又惊又悔。
“原来是那香有问题!跋明儿我就全扔了去!”
“那倒也不必。”厉柔说道。“其实这‘安神香,原是好的,只是连伯伯的病,用到了白术和荣获两味药,而这两味药如果一遇到了山杷,不但一点效力也无,而且三者药力混合在一起,还会让人昏昏欲睡、起作无力。可是谁又会想到达西藏来的东西里,偏是含了山把的呢!也因此先前才会吃了那么久的药,却一点效用都没有。”她又笑道。“也是我不好,绕了这么一大圈,又闹了大哥一晚上才恍然想通的。”
“这与陆大哥又有什么关系?”凌源问。“难道了知道那香里含有山把吗?”
“是啊!连婉心奇道。“难道是表哥跟柔儿在一起相处久了,听得多了,所以这会儿也懂医理药性什么的了?”
陆云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有,没有,我哪里懂得这些……吸……我只是陪着柔儿聊了一下子……随便说说话儿,忽然她就想到了,也没什么……”说着又狠狠的瞪了厉柔一眼。
厉柔一时不察,差点说漏了嘴,脸上不免一热,忙扯开话题,混了过去。
连婉心素知他二人亲匿,且又见他俩神情有异,便识趣的不再追问,对凌源使了个眼色,扯开了话题,另外聊了起来。不一会儿,又编了个事由,说道:“凌公子,我昨晚看帐时又觉得有些许不懂之处,还要请你指点指点,不知你这会儿可有空?”
凌源会意,忙点头附和。“有空!有空!”
“那好,不如我们往前厅谈去吧。表哥,柔儿你们慢慢聊!”说着,便与凌源往前厅去了。一直到了前厅,凌源和连婉心才忍不住一齐笑了出来。连婉心笑道:“我说,咱们还是不要坐在他们跟前才好!我敢打包票,这会儿表哥一定在骂柔儿。”
“是啊!”凌源也道。“柔儿就是这样,每天总要闹些事故来,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又叹了一口气道:“也亏得陆大哥能消受得了她!”.
“其实,我倒觉得柔儿挺可爱的。”连婉心说道。“她貌美,又聪明机灵,哪个男人看了她不动心?就是我见了她都。有自惭不如。要换作我是个男子,肯定也会像表哥这般疼爱她的。
凌源却道:“虽然柔儿娇美绝伦,可是她那任性又爱促狭的性子,又有几人能受得了!我看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陆大哥能治得了她。可是连姑娘你端丽温柔、和顺明理,在我看来,倒是柔儿远远不及你呢!”
连婉心听了,又羞又喜,脸上微微一红,低头半响不语。“凌公子太夸我了,倒说得我不好意思。”
“不!不!不!”凌源忙道。“我是真心的。我……我真是这么认为的……”
连婉心原本就羞红未褪,此时心头一暖,益发红晕满面。
丙然,陆云轩待他们前脚一走,后脚便拎着厉柔一阵数路。
“你啊,你啊!说话都不经脑子!交代你多少次了,结果你还是……真是气死我了。他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骂道:“这些话也是可以当着人面前说出来的吗?”
“人家忘了嘛……”她嘟了嘴,说道。“人家下次不说就是了嘛!”
“你……”还有下次?
“连伯伯可能醒了,我过去看看他。”厉柔忙阻住他的话头,一溜烟就跑了。
她直跑到连修竹房里,这才放下心来。“你又做了什么好事啊?”连修竹见她像躲债似的急急忙忙跑进房里,便笑道:“又惹你大哥生气了?”
厉柔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却见连修竹早醒了,正好整以暇的瞅着她。
他自从与厉柔相处多日之事,益发觉得她虽然每每行事出人意表,其实性情天真烂漫、对人情世故更是一点城府也无。有时的确不免任性妄为、我行我素些,但却又往往至情至性。因此,对她的怜爱之心也就不觉与日俱增。
再者这些日子,厉柔日日伺候他饮食起居、用药,无不周全。虽说也常常让她异想天开的行为话语给弄得哭笑不得,但较之乎日安分守礼的女儿,实是大异其趣。况且这对他病中无聊烦闷的心情,更有解忧之用。故而更真心疼她了。
厉柔小嘴一撇,说道:“人家哪有怎么样?”
她才不会承认呢!
“嗯,好些了。我看今儿个,可以再减些药量。”替连修竹把完脉,她重写了一张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