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先生了?”她奇道。
“哪!这不是吗?”他指着照片中的男人。
方怡如凑上前去看,失笑道:“这不是我先生,这是傅维恒。”
暗维恒?
“什么?他就是傅维恒?”程昱舒当场愣住。
怎么会跟他想像得差这么多?
“废话!”她瞪了他一眼。“难道我会连老公都认错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忙摇手解释。“只是我看你和他站在一起,所以我以为……”
方怡如失笑道:“那天我是新娘、他是介绍人、薛颖是伴娘,你说我们三个一块儿照张相,有什么不对了?”
原来那是薛颖和傅维恒在方怡如的结婚宴席上和新娘子合拍的照片。
程昱舒无话可说,低下头来再度仔细端详照片上的男人。温文儒雅,气度雍容,而且眉宇间自有一股贵气。他甚至怀疑傅氏可能有些什么贵族血统。
这就是傅维恒!原来如此。他几乎可以听见发自内心深处的叹息。
方怡如见他一看到了傅维恒的照片,便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立刻明了他的心意。
她拍拍他的肩说道:“昱舒,你要对付的人又不是傅维恒,而是薛颖啊!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你也不差啊!”她后退一步,全身上下地打量他一番,然后似真非真地说:“看看你,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笑起来虽然有点傻不愣登地,不过看起来还挺有人缘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黑了点。但是话说回来,这样也显得健康些,况且你们男生嘛!长得黑一点或白一点也没什么大关系,看得过去就行了。”
程昱舒被她说得简直哭笑不得,白了她一眼。
“谢谢你啊!”一时又低头看看薛颖以前的样子。“薛颖倒是变得比较多,她以前看起来……很像个女圭女圭。”
“是啊!”她微微一笑。“傅维恒也说过,薛颖笑起来,让人不能拒绝。”
笑?他轻叹一口气。只能付诸想像吧,却无缘儿到,因为薛颖现在即使是笑,总带着几分世故后的沧桑。再不似那相片人儿的娇俏无邪。
为什么傅维恒说的话,她们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薛颖和……傅先生之间的事?”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方怡如轻轻叹了口气。“的确,她变了许多,从以前到现在,怎么说呢……快十年了,我认识她快十年了。那时候她还在念书呢!天真可爱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印象,人前人后她总是笑眯眯的……你知道吗?有一阵子,我和傅维恒还不准她笑得过分,怕她会因为爱笑,而给人不够专业的感觉。他一直是那么费心地栽培她……”
他静静地听方怡如继续说下去。
“傅维恒老是偏疼她,却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所以每次非得拉着我作陪。”她自顾自地笑了笑,仿佛想起什么往事。“有一阵子薛颖还以为我和傅维恒是一对,反而不好意思夹在我们中间做电灯泡,急急要避开。后来我跟我男朋友,就是现在的老公谈恋爱,她还非常不高兴呢!以为我移情别恋,背叛了傅维恒。弄得我们两个啼笑皆非。”
她轻叹了一口气。“她非常单纯……我跟着傅维恒做事这么多年,在我眼中,他是个对感情绝对谨慎内敛、甚至可以说有点寡情的人。曾经我以为他太傲了些,眼光过高,所以才会错失好些个条件很好的女孩子。没想到竟然是因为……”
“因为什么?”他问。
“一种家族遗传性的骨癌。”
“骨癌!”他惊叫。三分钟前才羡慕傅氏的贵族血统,现在倒是有些避之唯恐不及了。
她点点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方怡如替自己倒了杯水,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因为这个原因,让他们多走了许多的冤枉路……”
程昱舒忽然插进来。“他们根本就不应该走在一起,傅维恒更不应该隐瞒这件事。”
“你错了,这件事他隐瞒所有的人,只除了薛颖。”她看着他。“薛颖很早就知道这件事。”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选择走上一条明知苦多于乐的路?
程昱舒半晌不能作声。
“一直到两年多前,傅维恒去世之后,她才一个人从美国回来。傅维恒临终的遗言要她回来。”
“两年多前……”他喃喃地说。“难怪……难怪那时她看起来那么悲伤……”
“你说什么?”
“喔,没什么。”他也开始回忆那一段偶遇。“我曾在纽约曼哈顿的一幢市区大厦里见过她。她把那间房子委托给我姊姊的公司处理,正好那时我也在纽约动物医学中心实习,所以就借住了一阵子。有一天我回来的时候就遇见了她。”
虽然这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可是那天的情景,程昱舒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倒映着她的脸容。一个哭泣的天使……
他们两个静默了一会儿。
“感情的事,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方怡如低沉地说。“我只能说,这样的结果,即使是看在我一个外人的眼里,都是非常非常难过和遗憾的。而对于当事的薛颖或是死去的傅维恒,他们彼此所受的伤害有多大,我想你多多少少也能体会得到“咪咪”是傅维恒送她的,这下子给那个混帐弄死了,她心里的难过,你也可想而知。”
程昱舒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只是静静地听着,其实心里早已乱了方寸。怎么这些全部都跟他当初的推论完全不一样?
原本他以为只需要带薛颖出去走一走、晒晒太阳、再说几个笑话逗她开心就行了。这下子看来可没这么简单了。薛颖对于那一段过去,用情之深,远超乎他的想像。如今,他不但得想办法让她不想起从前的事,还得让自己有足够魅力将她吸引过来才行。想到这里,他不禁再低头看看手上的照片。
暗维恒……唉!
他一向只有动物缘。
方怡如见了,忍不住笑道:“昱舒,你有点出息好不好?看看你那张脸,最多是追不到她嘛!你再追别人就是了,现在还要别人来告诉你“天涯何处无芳草”吗?又不是世界末日!”
怎么每个人都看不起他!
他被激得大叫出来:“我一定会追到她!”
“好好好!上帝保佑你。”她又笑了。“其实,昱舒,我倒觉得你满有希望的。就拿昨天的事来说,如果她不是将你视为自己人,又怎会对你发这样没道理的脾气。有时候女孩子发脾气也算是一种撒娇的方式,你说是不是?”她很懂得适时给人一点鼓励。
“是是是!”果然,程昱舒的双眼又开始有了光辉。
方怡如微微一笑。“所以说,如果你真想得到她,我只有一句话劝你,那就是有耐心一点,多给她一点时间,你知道吗?”
“好好好!”他猛点头。
两人正说着,清洁公司的打扫人员也到了。
“昱舒,既然你在,那这里就麻烦你看着点,我还要赶去托儿所呢!”
“现在才十一点,你这么早过去干什么?”他问。
“唉!早上老师打电话给我,说我的宝贝女儿跟班上的小男生吵架,一个不高兴就顺手把她的牛女乃往人家头上浇下去。幸好牛女乃是温的,没有烫伤,不然要我怎么赔人家一个儿子?不过,那个小男孩的妈,这会儿正气冲冲地在幼稚园为儿子换衣服,老师要我最好赶紧过去慰问一下,表示一点歉意比较好。”
“那琪琪呢?”他问。“有没有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