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她摇头。“我不想买那楝房子了。”
就是为了那楝房子,害得她背了“地下情人”的黑锅。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完全让他们两个替她找房子,自己也没问清楚,就随便租了下来。
暗维恒及方怡如都感到意外。以前老是听薛颖说她要努力存钱来买个小套房当个单身贵族,而且连怎么布置都想好了。为什么现在又变卦?
“你不是很喜欢那楝房子吗?况且离公司又近。”傅维恒说。
“是啊!”方怡如也忙接著说。“买下来也省得老是搬来搬去,而且我还可以去跟我那个朋友商量一下,我想在价钱方面你是不用担心的。”
“你的朋友真好,”她笑笑。“不过不用麻烦了。”
“如果是钱的问题,没关系,我……嗯,公司可以给你无息贷款。”
又来了,又来这一套,一阵好一阵冷,他到底想玩到什么时候?不过薛颖已不打算再奉陪下去。?她看著他。“我还不知道公司有这么好的福利。”
暗维恒语塞。
第一次见傅维恒惊愕无措的样子,薛颖感到有一丝如同复了仇的快感。然而,终究是心软,不愿真的同他呕气。况且若仅以上司对下属的角度来看,傅维恒对自己是没话说的。至於其他……或许只是自己想得太多,自作多情了。
她决定要将离职的事同他们说清楚,反正迟早要说。
“傅董和方姊的好意,我都明白。又在公司那么久了,当然知道你们是最关心我、照顾我的人。只是我……我认为自己书念得太少了,也该找个时间好好进修一下才是。所以,我打算先把工作放下来,出国去念念书。”她低下头。“我早上就是要告诉方姊,那间房子我不租了,请你跟你的朋友说一声……”硬是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给吞了回去。“谢谢他!”
“薛颖,你要辞职?”方怡如还不太相信。“什么时候?”
“我已经递出辞呈了,在周协理那儿。”她歉然地笑了笑。“很抱歉没有先跟你们说一声。”
“那你跟立原……”傅维恒以为这段期间,他们两个会走得比较近。
“我跟立原怎么样?”她抬起头,微笑反问他。
“薛颖,你真的决定了?”方怡如想劝她回心转意。
薛颖忙打断她的话。“对不起,我还有一些资料没作好,下午赶著用呢!先走一步了,改天再聊好不好?傅董、方姊,你们慢用。”说罢,起身离开。
她的脸上从开始到结束,都一直挂著浅浅的笑。那种无关乎情绪,纯粹只表示礼貌的笑。以前怎么教也教不会,现在会了,没想到却反过来拿来对付他们俩。
头一回看出不出薛颖的心思,而以前她是那样地简单易懂。
“傅董,你真的……”方怡如忍不住想问清楚。
谁知傅维恒面无表情,一口气饮尽了杯中的酒,随即走出餐厅。居然就这样一起抛下了方怡如,她气得不知道该骂哪一个。
整个下午傅维恒都没有再进公司,也没有交代去向,大哥大也关了。好像失了踪似的,让他的秘书急得跳脚,事先订下的约会全部得取消。
薛颖近来迷上了拼布,将一块一块鲜艳柔软的小碎布接缝起来,成为一件作品,对她而言是件极具成就感的事,尤其是以她最近公、私两边都受打击的心情而言。
这小小的手艺带给她温馨宁谧的感觉,让她平静不少,也给这间小套房带来些许家的味道。而她就可以尽情地想像一下,自己是个贤慧持家的小女人。
如果可以不靠别人,只靠自己就能拼出一个家来,那岂不是太好了?
她正在赶工。“辞呈大概已经呈上去了吧!”她想。
周敏娟看到她的辞呈并没有特别说什么,只是碍於薛颖是傅维恒那里调过来的人,理当知会他一声,否则,周敏娟可能连呈都不用呈,就直接批了。
薛颖也知道这一点,不过她想,傅维恒是不会不准的。“我不过只是他众多员工中一个并不重要、也不太得力的人罢了,留著也没有多大用处。”她预计一、两个星期后就能离开了。或许周敏娟还希望更快点。
所以她得赶快把这个抱枕做好,好送给方怡如做纪念。
门外电铃突然响了起来。
“奇怪了?这么晚,会是谁?”她纳闷。走过去,开门一看。“傅董?”
她惊呼。“这么晚了……啊!您喝醉了吗?”
暗维恒面红如火,一身酒气,懒懒地倚在门旁。
薛颖无法,只得扶他进去。“怎么喝那么多呢?小何呢?怎么没送您回去?”忙著替他拿条手巾擦脸。“都喝醉了!”她埋怨。
“我没有醉,我是来送……送你礼物的……”他胡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盒子。“你要走了,要出国去了……所以……送给你的。”他将盒子塞到薛颖手里。
“不用了,真的!”她推辞著。
“不,不,你一定要收下。你打开来看看,打开看看……”他很坚持。
薛颖打开盒子一看,顿时一阵金光四射,几乎让她难以睁眼,不过她还是瞪大了眼。
一只笔,一只不知道是几K的金笔,一只不知道镶了多少颗小碎钻的金钻笔。她愣住。
“你……要去念书,所以我想送枝笔给你……比较合适。”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对不对?你喜不喜欢?”
合适?用这枝笔?她倒抽一口凉气。就连一向嚣张的柯玫丽,平日都还未必敢用这样的笔,何况她是去念书?
“对不起,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她将笔还给傅维恒。“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其实最重要的是,薛颖认为她和傅维恒之间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深到可以收这样的重礼。
“你拿著啊!”他著急。“我挑了一个下午,我……我叫他们帮我刻了你的名字在上面。你……收下好不好?就是要送给你的。因为……你要走了……要去念书……要走了!”
他不停地重复说著,你要走了,彷佛很伤心——
薛颖甚至觉得他快要哭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去打电话叫小何来接你回去。”
暗维恒拉住她。“我知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知道。可是,你要我怎么办呢?我不能……不能爱你……不应该爱上你的。你知道吗?”他流下泪来O薛颖心中一动,不能?为什么?
转念一想,不禁气道:“笑话,你爱不爱谁是你的事,我管得著吗?我求过你吗?你以为我很稀罕吗?你不必特地跑来告诉我,说你不该爱上我这个小人物,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行了吧!”她气得甩开他的手。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他慌了。
“那是怎样呢?”她冷笑。“你别跟我说你已经结婚了,我知道你没有。
还是你要跟我说,你从小就已经跟人家指月复为婚了?”薛颖说得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颖!”他生气了。
“你不是要我自己猜吗?你不就是喜欢这样捉弄我吗?”她也动了气。“我受够了,你故意什么都不说,你故意对我喜怒无常,忽冷忽热,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每一次!”她大叫。“你根本是存心捉弄我,非要这样对我吗?够了,够了,我再也不要理你,再也不要看到你!”她哭道,不停地想挣开。“放手!放手!你放开我!放开!”
“好!我说,我说,我把一切都说清楚。”他一把将薛颖拉到胸前,盯著她。“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他顿了顿。“骨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