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颖原先以为“傅桑”是个已婚而且儿孙满堂的老头子,所以曾一度为自己的偶像大感紧张。还好,后来打听到“傅桑”不但不老,而且未婚,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巴不得早点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才好。像这样的“办公室恋情”最是吸引小女生。可惜,“傅桑”出国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而且就算他回来了,也未必会在假日还来公司加班,那我不就看不到他了吗?怎么办才好呢?”生怕没机会见到他。
为此朝思暮想。
鲍司里的同事待她都不错,唯一怕的是人事主任,因为有一次大意,放了一个拉保险的人进去,结果害她被说了两句。
其实说起来,也不能全怪薛颖,那些保险业务员早就知道该如何应付公司行号的守门人。更何况她涉世未深兼之天真有馀,好骗得很。原来是……
那个保险业务员一进门,不等薛颖问他,便先开口:“请问林主任在吗?”一副很熟络的样子。
薛颖不疑有他,就为他指路:“在这面,右转第二间。”让他自己进去。
后来,林主任特地为此出来“嘱咐”她:“以后别随便放人进来,门禁安全是很重要的,就像刚才那个人是来拉保险的,而且我也不认识他。”
受了这次教训之后,薛颖对於所有进出大厅的陌生人一律严格盘问,只差没叫人家背出暗语。而且临检过后,也不许他们自己进去找人,只由总机转电话进去,叫里面的人出来“认亲”,确认无误之后才能带进去。
执行得十分彻底。
有天,进来一位陌生人。
薛颖对他点头微笑,而他居然仅是在点点头后,就自顾自往里面走去。
薛颖忙唤住他。“对不起,请问您找哪位?”
那人一愣,笑笑。“我不是来找人的。”
轮到薛颖愣了一下。“那您有什么事吗?”
他打量一下薛颖,笑笑不语。
“难道我长得很好笑吗?神经病!”她心想。
既不找人,也不说有什么事,可见一定有问题。
“你是新来的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傅维恒。你呢?尊姓大名?”那人开口。
暗维恒,乍听之下,这名字好熟,默念两遍……三遍……
“啊!暗桑!”终於想起这是老板的大名。
真是太太太丢脸了。虽然平时也常会“有眼不识泰山”,但像今天这样的状况,相信就算是傅维恒指著她骂“有眼无珠”,薛颖也不敢否认。反应实在是太迟钝了些。
还好傅维恒看起来并无不悦。
“对不起,董事长,我以前没见过您,所以……”她一阵脸红。
“没关系,小心一点也好。对了,怎么称呼?”
“我叫薛颖。”
“薛颖。”傅维恒点点头。走进去。
完蛋了,他会不会向人事主任告状?
她担心了一个下午,频频注意人事主任的动向。一直到快要下班,都没有人出来找她的麻烦,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开始胡思乱想。“比想像的年轻许多,看起来不错,也满斯文的,又大方,没跟我计较。嗯!苞方姊挺配的。”愈想愈觉得浪漫。
暗维恒常来公司加班,薛颖几乎每次来公司,都会遇见他。以前一直以为老板是不太须要“上班”的,不过“应酬”倒是必要。好像只要几个老板约了吃吃饭,喝喝酒,一切就能搞定。
电视上不都是这样演?
所以薛颖觉得傅维恒是太过於勤奋些了。平时不但“上班”,而且假日还来“加班”。
她怀疑他曾经当选饼杰出青年,还是优良楷模什么的。
有天,下班时间到了,薛颖照例关掉大厅电眼,锁上自动门,公司里其他还没走的同事可由侧门离开。等一切收拾好,正准备关灯走人的时候,却见傅维恒及方怡如送了两位客人出来。
薛颖心想,现在再来开抽屉找钥匙开门,肯定太迟,而且自动门的锁孔在门底,这样蹲著在人家面前开门,实在也难看。
“董事长,对不起,自动门的电眼故障了,门打不开,还是请走侧门吧!”她只好撒个小谎。
暗维恒和方怡如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便送客人由侧门搭电梯下去。
“难道要我说,下班时间已到,门早就锁了,下次请早,不成?”她被看得心虚。
一抬眼,见总务组的伯伯走来。
“薛小姐,请你再等一下好吗?有新的公文柜子要抬上来,可是侧门太窄,进不来,所以请你先不要关大门。”
叹一口气,没办法,还是得开门。
正蹲在地上开门,冷不防见两双脚映在玻璃门上,猛一抬头,觉得眼前像是有两具庞然大物。
差点“哇!”一声叫出来。一个不稳,便坐到地上去了。
暗维恒忍住笑伸手扶起薛颖。“没吓著你吧!”
她胀红了脸,有也得说没有。
方怡如一旁笑道:“我们还在猜,没事你蹲在大门口做什么?捡钱啊?咦!怎么门又可以打开了?”故意对著薛颖眨眼睛。
薛颖很不好意思。“刚才……来不及打开嘛……只好说门坏了……”
暗维恒笑笑。“没关系,我知道。”
那天薛颖等人搬好东西,一直搞到七点多才离开。下了楼却发现外面正下著大雨,又没带伞,站在廊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身旁有许多同病相怜的人,个个拉长了脖子,伸长了手,巴望著能抢到一辆计程车。
看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要耗多久?远远看见一辆公车,把心一横,决定冒雨冲到站牌去搭车。
谁知才跑了几步,便有一辆轿车在前挡住了去路。
一辆黑色豪华大轿车。平时薛颖最看不惯的那种!又黑又长。
她生气,明明这么大的路,偏偏要跟她挤,而且……眼看著公车跑掉了!
可恶!她气得跺脚,正要开口骂人,黑色车子的车窗降下,一个熟悉的女人在车里唤她。
“薛颖,快上车!”方怡如喊她。
她一看,大喜过望,赶紧钻进去。上了车,才发现车上还坐著傅维恒。
“啊!董事长也在!”她不假思索。
“废话,难道你以为这是我的车吗?”方怡如笑骂。看到她淋湿了,又说:“那么大的雨,还在街上跑,你不知道现在淋雨会掉头发吗?”
薛颖笑笑:“没关系,我头发多。”
“感冒可就不好了。”傅维恒说,顺便吩咐司机将冷气关小。
真是细心,她想。
三个人在车上聊了许多,倒也愉快。而且难得的是,傅维恒丝毫没有架子,同时谈吐风趣幽默。
途中方怡如先下了车,这使得薛颖有点紧张,不知道接下来要同傅维恒聊什么才好。
他约略看出薛颖的不自在,便主动找点话题。
“是不是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他问。
“嗯!”
“有没有什么打算呢?”
难题又来了。怎么每个人都爱问这个?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想到后来发现每条路都不错,可行性也都很高,叫人太难以下决定,所以,绕了一圈还是等於没打算。
几次为此烦心之后,她就懒得再想这种大问题了。
她一向是个十足的逃避问题主义者,从来不曾勉强自己去挑战过大或过难的题目。只好笑笑。“嗯……插大,出国念书或者找个工作也可以。”
这样笼统的答案,亏她还好意思说?连傅维恒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还没决定啊?没关系,时间还长呢!”他安慰她。“大家都是这样的,可是,如果你想清楚了之后,决定要找工作的话,就不妨留在『傅诚』吧!也可以来帮帮怡如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