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触感柔细,他情不自禁轻抚她光滑毫无瑕疵的肌肤,突然间,向嘉瑜微微一动,他吓得快速抽回手,同时也对自己的举动惊愕不已。
他站起身,既然叫不醒,那可就与他无关了。朝卧室方向走了几步,他停住,叹气,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放不下她。
重回到沙发边,他凝视着她,这女人连睡觉都给他出难题,真是……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手到她颈后,另一手伸到她屈起的膝盖下,一使劲,她便安稳的落入他怀中。
这女人倔强、不讲理,但是她真轻,这么高不应该轻成这样。抱着她,他真怕她醒来,到时候他的好心又会变成驴肝肺。
一路走向她的房间,他想着,她一直带给他麻烦,可奇怪的是,当他这样抱着她时,她做过的那些气人事,全都化作云烟消失不见,低下头看,怀里的她多么美丽柔顺……
突地,他笑了起来,她才一点都不柔顺,现在她睡得像只小猪,他可不能忘了她清醒时的可恶。
向嘉瑜动了动,骆劲军僵住,仔细瞄她,现在就要进房间了,她可千万不要在这时候醒来啊!他暗自祈祷着。
向嘉瑜无意识的喃喃低语,突然,小手一挥,准确的挥中了他的左脸。
梦里,向嘉瑜志得意满的看着许爱梅,她奋力的打了她一拳,许爱梅哭得哇哇叫,一向漂亮骄傲的女圭女圭脸肿得像猪头。她好得意、好开心,终于做了件她一直很想做的事。
梦外,骆劲军再次叹息,他的脸颊隐隐作痛,她这一拳非常有力,可能要痛上好几天。
这是这辈子第一次被女人打,还是被一个睡梦中的女人打。连睡着了都不放过他?真的是他的克星。
走入房间,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取下外套,拉过被子轻柔的盖在她身上,再把棉被塞到她手下,他想她的睡癖一定不是很好。确定她又沉沉睡么,他才步出房门。
此刻,向嘉瑜的梦里,许爱梅突然消失,而她被一阵温暖包围,好温柔、好温暖,像太阳一样。
她无意识的微笑着,安心的沉沉睡去。
※※※
棒日
向嘉瑜心情苦闷的回到骆家。她今天没班,挑了个时间,像往常一样偷偷模模的跑去看妈妈,而妈妈也一如以往的不认得她。
每次见过妈妈她就很颓丧,觉得人生一点意义都没有。今天尤其糟,因为妈妈不但认不得她,甚至还想出手打跑她,认为她是坏人,要来害她。
妈妈跟以前一样疯,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痊愈的一天。恐怕很难,医生也这样说。她已经疯了好几年,一点起色都没有,也许她会一直疯到死。
而她,会一直孤单到死。
她屈起膝盖坐在沙发上发呆,想着过去,心情益发沉重,过去的阴霾一直笼罩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
看看表,现在才下午四点多,天还没暗,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外头小鸟正吱吱叫着,还有流动小贩的叫卖声,一切听来宁静美好。她闭上眼想休息一会,然而过去的回忆却一直跑出来纠缠她。
拿起茶几上的报纸,她想藉此摆月兑忧郁,翻来翻去,许多字跳入她眼帘,立法委员爆发桃色事件、艺人又拍了写真集、失业率又创新高、有四分之一的人希望一觉醒来自己是单身……
她翻到社会版,一个斗大醒目的标题怵目惊心——“不堪长期受虐,妇女杀夫,遗留一幼女”。
她的心仿佛在刹时间停止跳动,接着她决速的浏览内容。
那可怜的女人,五年来受到丈夫以各种方式凌虐,最后终于到达极限,用一把刀子杀死了熟睡中的丈夫,然后强灌国小四年级的女儿农药,自己再喝下剩余农药。小女孩因为挣扎喝得不多,送医后捡回一命;至于那苦命女人,还没送医之前就已经死亡。
向嘉瑜的心一下子沉到最黑暗的深渊……多么相像,跟她那不愿面对的过去多么相像!那男人已经死了,但是妈妈还活着,还活在他的阴影下,而且永远不会好起来。
她真恨他!
他让她失去了一切,失去正常的家庭、父母的爱、其他人理所当然拥有的东西……都是他害的,都是他!
那巨大的阴影步步逼近,她几乎快承受不住,尤其现在家里安静无声,好适合过去的鬼魅来纠缠她。但是她不会屈服的,绝对不会!现在的她很坚强,这么多年来都是一个人,她撑过了,以后也会撑下去。
她把报纸丢在一边,烦闷的站起来,此刻一定得做点什么来逃离那种噬人的尖锐痛苦。对了,酒!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酒,她必须藉此来麻醉自己,至于他会有什么反应,她现在没办法管。弄开瓶塞,她绕去厨房取来大杯子,倒下琥珀色的酒液,然后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一路灼烧她的喉咙、胃部,感觉像要烧起来一样温暖;酒精松懈了她紧绷的四肢跟心情,烦人的心事刹时完全消失,她觉得轻飘飘的,像是飘浮在一个虚幻美丽的世界,心,好平静……
晚上近八点,骆劲军一踏入家门就觉得不对劲,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鼻门来,令他忍不住皱眉。进了客厅,他一眼就见到向嘉瑜端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又回过头,面无表情。
他走到她面前,瞪着桌上的酒瓶还有那可怕的大杯子,目光移向没关好的酒柜,很显然,她偷了他的酒。
他气得青筋暴露,他明明告诉过她不能喝酒,她不但喝了,而且……他拿起酒瓶一看,老天爷,她居然把一瓶他珍藏了快十年的苏格兰威士忌,喝得几乎一点不剩。那可是烈酒,上好的烈酒,她居然一口气喝光?
瞪着她,他这才发现她不太对劲,她眼神呆滞,脸白得像雪。他坐下来,试着耐性的问:“为什么喝酒?”
她缓缓抬头,瞪着他。“你是谁?”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这问题真是荒谬,骆劲军想摇醒她,但她的眼神让他打消了主意。他没见过这种眼神,那是一种……近似沧桑,绝望的眼神!他惊愕的看着她,这种眼神不该出现在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眼中。她究竟怎么了?
“我是劲军。”他小心翼翼的说,怕刺激到她。
她真的很不对劲,难道她醉了?他无奈的苦笑,喝这么多烈酒当然会醉,只是他不晓得她酒醉的模样会是如此,平常的牙尖嘴利跟挑衅防卫的态度都不见了,看起来很消沉、很安静。
“你不是。”她讲话有点大舌头,“他的脸没你那么大。”
骆劲军无力的靠向椅背。她真敢说,她以为他的脸为什么会肿起来?就是因为她昨晚的那一拳。早上醒来照镜子时他吓了一大跳,他的左脸肿成右脸的一倍半,今天上班窝囊得被笑了一天,而现在这个始作俑者居然指责他不是他。
“我昨晚被人打了一拳。”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现在的她几乎像是另一个人。
向嘉瑜点点头,小脸皱起来,“你真没用。”
他看得出她是认真的,并不是故意玩他,这让他深深的感到无力。想了想,他将酒瓶跟杯子放到一边。
“你累了,我带你去休息好不好?”他像在哄孩子。
“我不要,我想找人说话。”她任性的摇头,噘着小嘴。她有好多藏在心里的秘密想告诉别人,不要再一个人紧紧的抱着它们。
她双眼迷蒙,微噘的唇看来有些诱人。清咳了下,拉回自己月兑缰的思绪,提醒自己她是个醉酒的女人,不管她现在看起来多惹人怜爱,那都是假的,真实的她不讲理、嘴坏。“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