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麟不假思索,冲动的话不受控制的月兑口而出——
“他不要,我……”忽地想起她的身分,到了舌尖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他要她啊!可是却要不起。
他已经答应冯将军即使冯凌之被劫亲,他依然承认这段婚姻,也依然尊称他一声岳父,承诺的话已说出口追不回,如果他仍执意要皓月的话,那岂不是要她屈就于妾?
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下嫁给他当正室都嫌委屈了,又怎么可能当妾呢?就算她肯的话,皇上与皇太后也绝不可能应允的。
朱皓月侧过身背对孟少麟,怕他瞧见在她唇畔得意的笑靥。
他在挣扎哩!虽然不尽理想,但起码是好现象。
她就不信他对自己真的无情。
“如何?”她有意逼他说出真话。
“呃,我是说……”语带尴尬,他为自己冲动的言词自圆其说。“我是说如果他不要的话,我会替妳出面辟谣。”
“就这样?”音调忽地拔尖,任谁都听得出她的怒气陡升。
这男人,当真对她冷漠无情?
孟少麟刻意忽略她微颤的背影,强忍住上前拥她入怀的。
“公主?”
朱皓月深深吸进一口冷空气,再开口时已是平稳的音调。
“罢了,起轿吧。”
依旧伸出柔荑等着他的搀扶,不同的是纤葱玉指微微发颤。
她那一句“罢了”狠狠地撞击进孟少麟的心坎里,他无言的握住她的手,心中百感交集。
一直到坐入轿内,朱皓月都未曾抬头看他一眼,就在孟少麟即将松开她的手、轿帘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她的手蓦地收紧不放,致使他的上半身必须弯入轿门内。
“少麟。”相识以来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轻柔且哀怨。
猛抬头,孟少麟看到了一双无畏无惧,豁出去似的坚决眼神。
下一瞬间,柔女敕的触感猝不及防地轻扫过他的唇,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前,她便松开了他的手,轿帘也跟着落下,隔开了她和他。
“孟状元,你怎么了?做什么脸这么红?你生病啦?”青儿好奇的问道,她刚捧了碗水回来。
“呃……大概是吧。”
“你还好吧?怎么不说话?喂,别急着走啊!版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公主。”搞不清楚状况的青儿傻傻地掀开了轿帘。“孟状元他……”
她呆若木鸡地愣在轿子前,久久无法言语。
“公主……妳……妳怎么……哭了?”
第七章
两个月后。
皇宫内苑的御花园里各式珍奇的花卉争相盛开,为了这花团锦簇的美景,皇帝特选在皇太后寿诞之日举办了一场赏花宴,朝中官臣都应邀参加。
朱皓月自从回宫后便在别苑内躲了整整两个月,推却了一切公开露面的邀约,但这回不同,自个儿母后的寿诞她说什么也得露脸的。更何况,母后还指定要她在赏花宴上抚琴助兴,她更是不得不露面。
唉!她知道这是母后和皇兄用心良苦的安排。
“公主,今天的赏花宴妳想穿哪件衣裳出席?”青儿兴奋地在衣柜前东挑西捡。
“随便。”朱皓月手不释卷地翻著书,压根没抬头看一眼。
“那么,妳想梳怎样的头?”
“妳决定就好。”
“那妳打算弹哪首曲子?”
“都可以。”
“公主——”青儿嘟着唇,语气哀怨地喊着她。
朱皓月这才从书本上抬起头,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怎么了?瞧妳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心不甘情不愿的人是公主才对。”
“我?我哪儿心不甘情不愿了?”
“妳就是!我知道公主不想参加赏花宴,但是妳都已经在别苑憋了两个月不曾出门,也该是要露脸的时候了,再说,今天的场合非比寻常啊!”
“我知道。”朱皓月对她露出安抚性的笑容。“别担心,我会尽量让自已融入其中的。”
青儿吁了口气,“最好是这样。”
朱皓月白了她一眼,“妳啊,变得好唠叨喔!”
“公主,我唠叨是为了妳好,妳最好乖乖的让我好好帮妳打扮一番,省得到时后悔。”
“我会有什么好后悔的?”她不解的睨着神秘兮兮的青儿。
“当然会啰!”
“怎么说?”
“根据可靠消息来源指出,今天的赏花宴孟状元也会出席,公主,今儿个可是你们久别重逢耶!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妳应该好好配合让我帮妳打扮、打扮。”
“他也在受邀名单中?”朱皓月表情微怔,她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心理准备。
“当然啰!再说,就算孟状元不在受邀名单中,我敢断言他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来。”
“为什么?”
青儿露出快被打败的无奈表情。“公主,当然是为了妳啊!”
“为了我?”苦涩的笑浮上她的唇畔。“我不认为他对我还有感觉。”
“公主,妳这是在妄自菲薄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就怕这回妳猜错了,青儿敢跟妳打赌,为了妳,孟状元一定会来的。”
★★★
御花园里百花齐放、彩蝶纷飞,文武百官齐聚在御花园旁的九曲桥上赏荷,并为皇太后祝寿。
桥中央是一座可以容纳下数百人的凉亭,皇太后与皇帝端坐在凉亭中的卧榻上,一旁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具雕工精美的古筝,朱皓月坐在古筝前以十指轻抚着筝弦。
在朱皓月精湛的琴技下,悠扬的乐曲飘然扬起回荡在御花园中,她所弹奏的乐曲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低喃回转,一弹指、一勾弦,皆能引出优美动人的音符。
在她弹奏时四周是一片静寂,此时任何多余的声音都会干扰了如此扣人心弦的琴音,再者,抚琴者天仙般的容貌也是令人屏息的原因之一。
朱皓月灵媚飘逸的气质让围观者不忍移开视线,当然,也包括孟少麟。
他伫立在人群的最外围静静注视着地,不敢往前跨近一步是怕她发现他,怕深情款款的注视会落入她的眼、怕竭力平复的悸动会因为四目相接而乱了分寸。
他太清楚她对自己的影响力,也太清楚在她面前,他是毫无定力可言的。
他什么都没怕过,就怕对她的爱慕泄了底,那可是会毁了她的名声啊!
灵活的十指在筝弦上快速地飞舞着,朱皓月本以为可以完美无缺地弹奏完一曲的,不料,节拍忽地乱了,虽然她掩饰得极好,但她自己明白好好的一曲长干行已乱了节奏,这一切全都怪那道如烈焰般注视着她的灼人视线。
她当然知道那道视线是属于什么人所有,也只有孟少麟才会这样看她。
如火似焚,犹如芒刺在背,叫她如坐针毡。孟少麟果然来了,她知道他正混在人群中凝视着她,分别两个月未曾见面,现在的她在他的眼中是怎么样的呢?
忽地想起青儿说的那句:女为悦己者容。
看来她果然是喜欢他的,否则怎会如此在乎他的看法?怎会在他的注视下显得手足无措呢?
自欺欺人了两个月,她天真的以为不见面就可以欺骗自己对他没有感情。
不料,两个月的分离竟抵不过这一瞬间,她对他的思念如泉急涌,怕是早已淹没了她的心。
不敢刻意,只敢悄然举眸,许是他们太有缘分了吧,才一抬眸便不偏不移地对上了孟少麟的视线。
四目交接,心不听使唤的剧烈狂跳着,双手微微轻颤,弹奏出来的节奏愈发离了谱,朱皓月知道她再也无法伪装一切安好、再也无法假装他不在人群中,勉强撑到一曲弹毕,她向皇太后福了福身,趁着人群涌上祝寿的混乱时候悄悄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