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唇似笑非笑,她慧黠的大眼闪过一抹算计。
“别问我,要想知道答案就自己去找。”朱皓月语气顿了顿,了然的目光锁住他俊魅的眼瞳。“这不就是你明明已逼出银针,却还留下来的原因吗?”
她的话像是利刃,冷不防地戳破他自以为是的防备。
黝黑的脸颊困窘地浮上一抹红。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他毫无遮掩地栽在一个女子的手里。
“呵!”朱皓月见状,忍俊不禁地掩嘴轻笑。“你脸红的样子还满可爱的嘛!”
相较于她的轻松调侃,孟少麟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恨意,反剪于背的双拳握得青筋浮动。
叫他如何不恨呢?她居然能轻易洞悉他的想法。
茫茫人海中他寻的不就是一个知心人吗?为何偏偏是她?一个他必须缉拿归案的神秘女子。
他失控地伸出手握住她的双肩,十指紧收。
“妳真是……”真是让他又爱又恨啊!
他没说出口,是因为没有勇气承认,这个谜一样的女子不仅劫走了他的人,甚至还劫走了他的心。
★★★
山上的天气令人捉模不定,没有预警的,风雨说来就来。
下午还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暖阳照得树叶莹莹发光,不一会儿工夫,刺痛肌肤的豆大雨滴便狂肆的落下。
滂沱大雨没有停止的迹象,为山上原就干冷的气候更增添几许寒意,入了夜,温度更是急转直下,冻人肌肤。
在亮着烛光的房里,朱皓月在案前提笔许久,却迟迟无法下笔。
“小姐,妳还不打算就寝吗?”青儿坐在一旁磨墨,沉重的双眼、浑浊的嗓音,说明了她的精神状况。
“妳要是累了就先睡吧。”
“不!我不累!”青儿用力捏了捏脸颊,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她是个尽责的丫鬟,怎么可以主子都还没就寝她就先睡?
“去睡吧,有事我会叫妳的。再说,妳这样盯着我瞧,我可是一个字都写不下去。”
竭力忍下到了嘴边的呵欠,青儿在离去前千交代、万叮咛,“记住,有事一定要叫我,还有,妳身子还没复原,可别太晚睡……”
在朱皓月的白眼中,她话还没说完便噤口,自讨没趣地掩门离去。
在青儿离开后,朱皓月努力地集中注意力在眼前的白纸上,无奈百般思索后,依旧不知该如何下笔。
她想写封信告诉凌之姊姊孟少麟对她的痴情,他为了寻她可是煞费苦心,想问一问她是否打算见他一面,但心底却有一个自私的声音劝她不该如此多事。
一来是怕破坏了凌之姊姊与颖修大哥的恩爱生活,二来则是怕心中那份莫名涌起的失落感会愈扩愈大。
她竟该死地在意起孟少麟对凌之姊姊的情意。
心烦地放下笔,踱步至窗前,冷风由窗缝透了进来,她不觉一阵哆嗦。
想起孟少麟还在柴房里,那儿没有温暖的床铺,夜寒露重的,虽然明白他是武将之躯﹐这点小风小雨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但犹豫了半晌,抵不过恻隐之心作祟,她还是拿起披风推门而出。
还没来到柴房便听见女孩子的软声软语从里头传出,她好奇地放轻步伐,凝神倾听,说话的人是丫鬟冬儿。
“孟大哥,我帮你拿了毯子来,还有热腾腾的酒酿,这山上的气候不比平地,你千万别着凉了。”
孟少麟轻拢着剑眉,正想开口回绝时,忽地迟疑半晌,凭着练武者灵敏的耳力,他知道门外有人,略带算计的笑容在唇边缓缓绽开。
来人会是朱皓月吗?那个能直捣他内心世界的奇女子。
她既能识出他伪装被银针所困留在鞍马山的目的,就该清楚他一定会查出事实真相,当然,更应该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谢谢。”他对冬儿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惑笑,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性感。“冬儿,妳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以后谁能娶到妳是他的福气。”
一席赞美的话听得冬儿的心怦怦跳,粉颊艳红不已,双眼更是露出了崇拜的眸光,熠熠发亮。
从她陶醉的程度来判断,现下若是孟少麟要她学狗叫,她恐怕也会二话不说的应允。
“孟大哥,你……你好爱逗人家喔!”
不!他真正想逗的人不是冬儿,而是躲在门外的人。
“冬儿,孟大哥有件事想问妳,我想,像妳这么温顺柔美的女孩一定会知无不言的,是吧?”
“嗯。”乖巧地点了点头,冬儿一脸准备为他掏心掏肺的模样。
“妳可曾听过祥贞公主?”
冬儿摇摇头,一脸茫然。
“那么,冯将军的千金冯凌之呢?”
在屋外的朱皓月闻言。暗叫不妙。
“你说冯姑娘啊?有啊!”
孟少麟神情倏地紧绷,只为那即将揭晓的答案。
“她在哪里?朱皓月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从门缝瞧进去,孟少麟脸上紧绷的线条让朱皓月觉得刺眼。他是在忧心吧?为了他那无缘的未婚妻。
或许,她真的该写封信给凌之姊姊才对。
“冯姑娘很好啊!”冬儿一脸不解。“小姐哪会对她做什么?她可是我们小姐的闺中密友,小姐还帮她寻了一门好亲事。”
彪中密友?好亲事?
“她不是被卖去当小妾?”事情似乎愈来愈不对劲,他有种预感,问出来的答案可能会让他气绝。
“嘻!”冬儿掩嘴轻笑。“孟大哥,你说到哪儿去了,小姐怎么可能把冯姑娘卖掉,冯姑娘是跟她的心上人令公子一起离开的,虽然没有风光的婚礼,但在他们离去前,小姐帮他们举办了一场小小的、温馨的婚礼。”
他似乎听见紧绷的神经断裂的声音,理智也在同一时间弃他而去。
狂烧的愤怒如燎原的野火,倏地席卷了孟少麟,子夜般阒暗的深眸中跳动着两簇怒火。
她在耍他?什么贩卖人口图利,原来是个谎言。
而他……最该死的是,他居然傻得相信她的片面之词。
牙根再次紧咬,好象自从遇上朱皓月之后,他的牙根便开始犯疼。
“孟大哥,你怎么了?”察觉他猛然转变的情绪、阴寒带怒的气势,冬儿懊恼自己是否说错话了。
“我没事。”他已然僵硬的脸颊笑得很勉强。“只是有点累了,冬儿姑娘,如果妳不介意的话,我想休息了。”
“好吧,你早点歇着。”冬儿有点失望,直觉认为自己一定是哪儿做错惹得孟少麟不高兴,她带着遗憾的心情落寞地离去。
在冬儿离去后,朱皓月按兵不动地待在门外,刻意漠视心头那份酸酸的刺麻感受,她默默地观察他的反应。
他的脸色阴鸷、薄唇紧抿、目光冷凛,浑身戾气四射。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正处在盛怒中。
也难怪啦!在听到自已爱慕的女子居然宁愿舍弃他这个魅力无远弗届的武状元,转而琵琶别抱时,他的自尊心肯定受了不少的创伤。
他的眉宇深锁、怒潮汹涌,他应该在吃醋吧!这全都为了一个女人,那就是凌之姊姊。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举步准备离去。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聊聊再走?”粗嘎的嗓音夹杂着隐忍的怒意。
迟疑了一会儿,朱皓月还是决定面对他,从容地推门而入,一点也没有被人抓到小辫子该有的无措。
她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孟少麟没发现她,凭他的功力,恐怕连数里外的动静都听得到。
扯着虚应的笑容,她不让微酸的情绪太过明显。
“看来冬儿的心全向着你了,这么轻易就对你吐露了一切。”
“妳打从一开始就在谁骗我?凌之根本不是被妳卖掉,而是心甘情愿与人私奔?抢亲只是掩人耳目的作法,其实妳们俩早已串通?”带着怒意的质询话语从孟少麟紧咬的牙关中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