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群玉不说二话的喝光那杯水。
罗雄汉赞许的点头,对他又另眼相看了起来。
凌群玉道:“有一杯水已经够了,我在塞外作战时,连一杯水也如珍宝般珍贵。”
“你这些年在外面征战,每战必胜,年少得志又有大战功,可是朝廷最有才华的年轻人呢。”
“王爷为不少穷人请命,听到哪里有旱灾、水灾,都恨不得一马当先的去救济这些境况可怜的百姓,王爷才辛苦呢。”
罗雄汉笑得有些尴尬,“我是个烂好人。这些天去查访那些收了我无数银钱的人,才发觉他们过得竟然比我这个王爷还好,却还每个月不知羞的来我这儿,装穷要银两。”
“这世上本就有许多的无耻之徒。王爷,你只是心太好、太软了,才会被这些下流之人蒙蔽。”
摇摇头,他叹了一口气,“你那天在大厅里骂得对,善人只不过是个虚名,我穷得连件冬衣都做不起,还让晴雨年纪轻轻就积劳成疾,我这个做爹的未免也太不成材。”
他苦笑续道:“可是你有所不知,我并不是自愿当善人的,这些都是为了晴雨。”
凌群玉讶异的看了他一眼,罗雄汉娓娓说起往事。
“晴雨的娘,虽是号称京城第一美女,但是她的爹向来无恶不做,她虽身体强健,但是怎知生了晴雨后,就一日不如一日,还生了怪病,怎么样也查不出原因,没几日她就这样香消玉殡了。
“晴雨出生的那一天,又是晴又是雨的,天气可说是怪异至极,有个道士来我府上,说这个女娃儿命不长久,福分又薄,都是她外祖父做了太多的坏事,所以理应他们家里没有命脉留下,要我再娶的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想起往事,罗雄汉的表情有点激动,“道士非得把晴雨给要去,他说晴雨除了出家去修行外,没有别条路可以走。我当时很气愤,觉得这道士胡言乱语,就把他给赶出去。”
“道士之言,未必可信。”
凌群玉的话让他点头,“我当初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晴雨渐渐会走路时,她常常摔伤、有时又掉进井里。而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摔进那么深的井?晴雨都说有人踢她、打她,把她推进去。
“她贵为郡主,哪个下人敢踢她打她?但是当她女乃妈的人,常常做了两三日就不做了,细问起来,她们每个都吓得说有凶鬼,就立刻辞了这个事。我渐渐觉得事情有异,不禁想起她娘临死时的惨状也是非常怪异。”
凌群玉有些下置信,却仍听他说下去。
罗雄汉道:“为了晴雨,我去找了一位得道的高僧请教,高僧只简单道:『命由己作,福薄造福。』他只给了我这八个字,又模著晴雨的发丝说,这孩子未必薄埃短命,一切都是人为造作,只要让这孩子有颗善良的心,让她做好事、做好人,她的命一定会变的。”
“所以你回家后就开始做善事?”凌群玉说出了结论。
他点了点回应。
“嗯,我开始救济贫民,广开善门,为的就是晴雨。”他有点哽咽的说:“不知是这样有效,还是我的心理作用,晴雨受伤的事情越来越少,她渐渐健康的长大。”
深吸了口气,罗雄汉又道:“她原本就是个乖孩子,见到家中什么也没有,就自行去外面做事,我也不愿意她在家里养尊处优,学了一些官家小姐不好的习性,便放任著她……
“我知道她很辛苦,但就是要她出外去多了解一般百姓的苦处,让她以后更能体谅他人的痛苦,我希望她以后就算有桩美好姻缘,衣食不虞匮乏,也要有颗见苦就能感受到别人苦处的善心。”
凌群玉虽然不信这些鬼怪之事,但是他看得出来罗王爷对女儿的父爱是那么深刻。
罗雄汉落了泪,“也许是我做得过分了点,不知道这孩子过得这般辛苦,她又很有孝心,从来不曾在我面前说一句抱怨的话。是我错了,是我害她病倒的。”
见他落泪,凌群玉心里也不好受。从这些话里,他已经清楚的明白罗王爷并不是为了贪图善人的虚名,虽然作为有可议之处,但是其发心都是为了晴雨好。
他安慰道:“王爷,这些都只是小病,晴雨只要稍事休息、略加调养,她还年轻,没多久就能够康复了。”
罗雄汉拭了泪水,“我原本就一直觉得你是晴雨最好的嫁人人选,若不是你那日坚决不娶晴雨,让我对你记恨在心,想必这件亲事早已结成了。”
提起当时的事,凌群玉的脸上忍不住泛起一阵臊红。怪只怪自己太过冲动,竟然没有详细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大发脾气的认定了莫须有的事实,还一味的责怪晴雨……
但这也证明一向冷静的自己,有多在乎晴雨,才会失了理智跟常理的误解她。
若不是他因缘巧合在牧羊小屋,放任自己侵占她的清白,恐怕这个误会将没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但他怎能对罗王爷言明是如何解了这场误会的呢,只怕这一说出口,罗王爷会气得当场又不把女儿嫁给他了。
“当时是我误会了一些事情,才会如此坚决的推辞,现在我已经发觉自己误会了,更加深了我想娶晴雨的决心。”
他有些儿心虚的声音,并不像平常那么平稳,但是罗王爷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发觉。
见他说得真心真意,罗雄汉点了头,“嗯,虽然不知是什么误会,但是那么快就澄清那误会,代表那误会根本就没有什么。”
他应声时,脸上不禁有了些羞惭,还冒出大颗汗珠,“是,请王爷一定要把晴雨嫁给我。”
罗汉雄见他为了女儿病倒,竟来找他兴师问罪,又在她生病的时候,不断的拨人手来此照顾她,那深厚的情意根本不言而喻,更别说他早晚来此探视女儿的病情。
“那我就把晴雨交给你,我们同时请皇上下旨,只要晴雨的病一好,立刻让你们成亲。”
终於得到他的首肯,凌群玉脸上喜不自胜,高兴得感谢不已,“谢谢王爷。”
罗雄汉拍了拍他的肩膀,言语中颇多不舍罗晴雨出嫁。
“但愿你能够好好的疼惜她,晴雨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家,你能慧眼识出的喜欢她,不像那些没用的贵胄子弟,只用外在肤浅的条件笑话她,这证明你是最适合晴雨的人。”
这一番赞美,让凌群玉谦称道:“是王爷您对晴雨多方照顾,才能让她成为现在这样的一位可人儿,这都是王爷的教导有方。”
罗雄汉笑了出来,“不必这么快就拍你未来岳父的马屁,等成了亲之后,再拍也还不迟呢。”
凌群玉惟一的反应,是笑得止不住声音。他开始越来越喜欢这个岳父了。
“是,未来的岳父。”
罗雄汉跟凌群玉立刻又请了皇上下旨赐亲,这番亲事一波三折的,可说是近来朝廷最高潮迭起的事情。
当然就有不少人等著看好戏,纷纷开设赌局,赌的是这件亲事铁定不成,谁知结果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皇上见这次两人言归於好,请他赐亲,他不禁笑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次你们两人竟私下说好,同意这件亲事了。”
罗雄汉有些尴尬,悔不当初自己那时强硬的态度。
“皇上,我是个老胡涂,凌将军这么好的人来求亲,我竟然不应允,简直是混帐。”
凌群玉见他说得严重,急忙道:“不,皇上,是我误会在先,激得罗王爷愤怒不已,他怪罪於我也是应该的,是我的不对,现在我只求能跟罗郡主成亲,求皇上应允赐亲,让我以八人大轿将罗郡主抬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