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他的兄长忽然中毒而死,是因为羞惭自己与弟媳做出这种事而自尽。总管声音哑了下来,“那时我本来想叫人报官,就一直跟在大少爷旁边服侍,他说要向你赔罪敬酒,我就知道酒有问题,所以我动了手脚,把你们的酒杯调换过来,使得大少爷喝了毒酒,他死的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齐远史呆楞了一下。
总管再道:“他们原本是要一个让你喝毒酒,一个拿刀刺你,一看到大少爷倒下,古香儿以为是你对付的,她怕下一个就是自己,于是就诱惑你回房间,拿刀要杀你,结果错杀了自己。”
齐远史多年之后才知道整个事情的始末,他摇晃着头,内心大受震惊。
总管心痛地说:“少爷,这些年来,人家这样传你,我的心实在是很痛,他们都不知道,若不是我当日换过酒杯,死的人就是你了,你从来没有存过一丝一毫要害他们的心,他们这么对你,我实在是看不过去。”
“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一字虚假?”
总管点头,“少爷,你要把我送官严办也无妨,我从不后悔动手脚让大少爷喝毒酒因而致死一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们害死你。”
齐远史看着一脸恳切的总管,他相信总管说的都是真的,没想到他的兄长跟古香儿会这么的狠绝。他平抚自己内心的激动,缓缓开口,“总管,这件事早已过去,我相信你所说的,但是这件事永远不要再提了,好吗?”
总管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是齐家的丑事,所以这些年来,少爷你被外面的人传得那么难听,你却一个字也没辩解。”
“没有错,我的娘亲早死,大娘对我其实一直都很不错,她的儿子不争气、不成材,她常常叫我劝解,反而让大哥误会大娘只对我好,不疼他,惹得大娘十分伤心。现在大娘已经作古,但是我心中总留着她对我的这份恩情,这件丑事若是传了出去,辱没的不只是我大哥,连大娘也会被人嘲讽,反正当事人都已不在这人世,就让一切埋藏起来吧。“总管再次点头。
齐远史摆了摆手,“你出去吧,我累了,你也去休息,那件事你不必想太多,若是每你的话,今天我已经不在了,我还要多谢你。”
总管安静地走出了出去,齐远史上床躺着,想起过去的风风雨雨,再加上今日总管说的事,他心里的感受非笔墨所能形容。
躺了一会,他昏昏地睡着……
等他醒过来时,古月儿已坐在他床边,恬静地看着他的脸,他心里一阵悸动,“你来了。”古月儿用力地点头,“我睡了一下就赶快过来看你,你睡得好熟。”她从手里拿出一颗果子,“你要吃吗?很好吃喔,我特地摘下来给你的,你尝尝。”
齐远史坐了起来,从她手里接过果子,他轻轻咬了一口,甜汁霎时充满他的嘴。古月儿笑着问:“好吃,对不对?”
他点头,她将头靠着他的肩,撒娇地道:“你赶快将身子养好,带我出去玩,好不好?阿牛最近又吵着要出去了,它说上次去玩水很开心,好想再去玩一次。”
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这么简单又平稳的幸福。就是他想要追求的。
他搂住迸月儿的肩,感受她身上传来的暖暖体温,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安心,他答应地说:“好啊,等我身体好了之后,看你要到哪里都可以,不然我带你去江南玩好了,江南风光明媚,还能在水上划船,你一定会喜欢的。”
“划船?”古月儿听到这个词,整个眼睛都发亮起来,“真的吗?可以吗?那一定很好玩对不对?”
看她兴奋的眼神,齐远史笑了起来,“是啊,应该是很好玩,我那时忙着生意上的往来,也从来没在那划过船,那我们一起去吧。”
迸月儿用力地点了下头,上扬的嘴角说明了现在的她多么快乐。
齐远史紧紧地抱住她,闻着她的发香,他暗自在心中感谢上天,将古月儿赐给了他。
第十章
曲曲折折的长廊外,尽是令人眼悦心喜的秋日景色,但是君向阳不曾向风景看上一眼,他只心无旁骛的抱着怒骂不休的燕子,向他的房间踏步而行。
而阿福跟一班下人跟着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老爷今日为了做件买卖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而夫人去城外法缘寺烧香拜佛,现在也还没回来,这君家就数少爷最大了,谁敢管他。
咚一声,君向阳粗鲁的踢开了他房间的房门,一群下人在阿福的带领下也进了门,准备誓死也不能让公子犯下滔天大错,以免以后一辈子痛苦莫名。
“出去。”君向阳以不符他一向文弱书生的表情,又狠厉又怒喝的大吼道。
阿福赶紧道:“公子,这个宫姑娘哪里比得上表小姐……”周围传来应和声,一声一声涌出若潮浪。
阿福还没说完,燕子就朝君向阳冷笑,“听见没?君向阳,我亲耳听到他们批评我连替柳青青那烂女人提鞋都不配。”她抹去眼里源源不绝的泪水,更是冷嘲热讽道:“他们现在赶紧来阻止你,阻止你犯下你这一生不可挽回的错误,他们的心全向着柳青青,柳青青才够格配得上你这个满月复才学的大才子。”
君向阳恶狠狠的打断燕子的话,“住口。”然后他看到她满脸的泪痕,心中一痛,知道她也受了委屈,于是口气放软了。“臙脂,不要哭了。”
他伸出要抹去她泪痕的手被燕子给打掉,燕子内心的愤怒有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滚开,君向阳,这一辈子我再也不愿看到你,你去娶你的好表妹,我要回杭州城里去做我的燕子大爷,犯不着在这里看你们君家的脸色。”她比着刚进门的青衣少女,“说人人到,呸,她哪里像个人,说人对她是太客气了点,应该是说鬼鬼到,你去跟她成亲吧。”
君向阳拉住燕子不让她走。
柳青青走向前几步,“表哥,她把我打成这样,你……”
“住口,你们统统都出去。”
柳青青头一次看到君向阳一副什么都顾不了的表情,那个表情令她惊骇,也让她心下忐忑了起来,表哥该不会真的喜欢这个粗鲁不文的宫臙脂吧?
燕子大吼着:“你们不用出去,我出去。”她说着,就要挣扎的下君向阳的怀里。
君向阳看着他家这一群下人,在听到燕子说的话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他才知道燕子跟洪雪萝在君家待得并不好,他的心凉了一半,难道燕子说的话都是真的?有人中伤她是窑子里出来的姑娘,还有她是怎么赖着他的事,人家怎么把她说成了一文不值的事,都是真的吗?而且这些话,还是从阿福以及柳青青的嘴里说出来的,她根本毫无辩白的机会,只有任人一直鄙视着她,她在杭州城里哪受过这样的闲气,怪不得她会发出雷霆之怒。
一愣之间,他的手劲就松了,燕子乘机板开他的手,从他的怀里跳出来,君向阳唤道:“臙脂。”那声的唤呼蕴含了多少情致缠绵,暗藏了多少依依不舍。
燕子心下一动,停下了脚步回看着君向阳,那脸上是深沉的愤怒跟哀痛,“我这一生从没受过这种鸟气,我在杭州城里,每个人对我都是必恭必敬,我认识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就连什么王爷爵爷都想跟我结拜,沾我身上这层邪气,保佑他们事事如意,更别说皇上还微服出巡来到悦来客栈想见我一面,也是因为在宫中听到我这邪星的名号,想来跟我做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