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随便问这么一句,小女婢惊得脸都扭曲了,她赶忙跪下来,声音颤抖的说:“是我不好,云姑娘,我不该叫你的姓,若是你不喜欢我叫你云姑娘,你要我叫你什么都可以,请你不要跟舅夫人说,我会改,我一定会改。”
她这一跪,云若仙也吓到了,“喂,你干什么啊?我只不过是问一下你叫的云姑娘是不是我而已,你做什么这么激动啊?”
“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小女婢说到最后,眼泪都流下来了,一副惊惧至极的模样。
云若仙搞不清楚状况,只好蹲下来,拿起身上的秀帕递给小女婢,安抚道:“你别哭,有话好好说。”
她这个动作让小女婢吓得倒退,把身子伏得更低,全身颤抖得更厉害。
云若仙受不了了,这在搞什么东西啊,她是吓人的母老虎吗?她没好气的开口,“这到底在干什么,喂,你给我站起来,听见了没?”
小女婢急忙站起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说:“还有,不准哭,有什么好哭的,我几乎是被绑架来的,我这么不幸都没哭了,你哭什么啊?”
小女婢急忙擦去泪水,“是我不好,我不哭,我自己掌嘴。”
云若仙拉住她要掌嘴的手,一脸奇怪,“你哪里不好?小泵娘,我不觉得你有哪里不好。”
“是,我没有不好、我没有不好!”愈说,小女婢哽咽得厉害,“请你不要告诉舅夫人,说我做事不力,我求求你,舅夫人一定会把我打死。”
“难不成舅夫人是掌柜的?看你吓成这副德行,放心啦,我很好说话的,绝不会让你被打,安心吧,喂,你叫什么名字?”
一听到云若仙的话,小女婢才稍稍安下心,怯怯的道:“我叫小翠。”
“你怎么知道我姓云啊?”
“是王爷说的。”
“喔,是浪破天这个家伙说的啊!”
小翠从不曾听过人家连名带姓叫王爷的名字,尤其还很无礼的称王爷叫“这个家伙”,不由得惊讶得瞪大眼。
“你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我脸上多了两个字吗?”
小翠急忙摇头,“没有,云姑娘。”发觉自己又不自觉唤她云姑娘,她急忙捂住嘴。
云若仙一脸无所谓的笑了笑,道:“你叫我云姑娘可以啊,不过若叫我云若仙更顺耳。浪破天呢?”
“王爷在处理事情。”
“你是这间客栈里的人吗?”
“客栈?”小翠愣了一下,“这里不是客栈,是王府!”
云若仙感到相当惊讶,“王府,我已经到了王府啊,浪破天这家伙都没把我叫醒,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这个人说话不正经,做事又奇奇怪怪,笑容也阴阳怪气的,我得小心点,千万不能被他骗了。”
她自言自语完,看向小翠,“那你是王府里的小婢是不是?”
“是,云姑娘!”她怯怯的问:“云姑娘,你想要吃饭了吗?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云若仙模模肚子,这才忆起自己午饭没吃,她一直在睡觉,那今天只吃了早饭,此刻肚子是真的饿了,“好啊,我们吃饭去吧。”
“是,云姑娘,我来带路。”
云若仙跟着小翠走,转了好几个弯,遇到几个本来在做事的女婢,一看到她经过,全都忘了手中的工作,怔怔的看着她,在花圃工作的男仆看得更入迷,不只忘了做事,连手上的器具都掉在地上。云若仙朝他们嫣然一笑,所有的人都因此更显痴傻,看到这个情形她十分高兴,虽然浪破天不在,但她还是忍不住洋洋得意的自言自语,“看来我还是宝刀未老,一样漂亮,那个混蛋浪破天竟把我评得那么低,说什么我比他家新进的女婢还丑,哼哼,这下他再也没话可讲了。”
小翠引领她到饭厅,屋子非常宽大,装饰也很华丽,空气中还有几丝香味,云若仙不禁赞叹,“哇,真大的排场。”
坐在首座的锦衣中年妇人斜睨她一眼,气势凶霸的问:“你就是云若仙?”
坐在一旁的浪破天,依然一身白衣,脸上没有笑容,看起来十分严肃,望着她的眼神好像全然不认得她。
“是啊,我就是云若仙,夫人,你好啊!”云若仙打了声招呼。
对她这种随便的态度,叶夫人脸色稍变了一下,她冷哼一声,“红颜祸水,她这种美艳容貌是克夫之相,言谈随便是无赖之相,眼神轻浮是下流之相,名妓身份是婬贱之相,破天,你将这种克夫、无赖、下流又婬贱的祸水,带回来家里做什么?”
什么克夫、无赖、下流、婬贱,她从没被人骂成这样,云若仙气得差点冲过去跟她拼命,但浪破天的开口及时阻止了她。
他很沉静的四两拨千斤,“舅母,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吗?表妹将我的官印拿去玩,结果弄出事来。”
提到自己的女儿弄出的那件大事,叶夫人难看的脸色加剧,“就是这个人吗?”
“是啊,舅母,所以只好把她先接回来住。”
“什么事?”云若仙一头雾水,看他们说得没头没脑,而且内容的主角似乎就是她,她怎么可以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
“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坐下,云若仙!”浪破天一副官架子很大的样子喝道。
云若仙简直莫名其妙,刚才无缘无故被骂得很难听,她已经很受不了了,浪破天不但没帮她说话,现在还用这种口气指挥她,当她是求他可怜的小乞丐吗?
她发怒了,这辈子从没受过这种污辱,她指着他骂道:“混蛋!我容忍你,不代表我要接受你这种态度,我受够了,浪破天,我要跟你单挑,你给我站出来,听见了没?若这次我再输了,叫我当你的奴婢都没问题,就连要我的命我都认了,赌仙这个名号免费奉送给你。”
叶夫人听她这么大声喝骂浪破天,惊道:“反了,我在这里你就敢大声罗嗥,还敢指名道姓的叫骂当今正德王爷的名讳,你不过是个妓女,也敢辱骂朝中大臣。”
“我辱骂他不可以,你辱骂我就可以吗?而你辱骂你自己也就算了,还辱骂到你娘、你祖母、你曾祖母,那不是更糟糕。”没有胆怯,云若仙话说得更大声,也更振振有词。
叶夫人从没遇过敢跟她顶嘴的人,她简直快晕了,若不是旁边有女婢扶着她,她可能真的会倒下去,“你竟敢跟我顶嘴,我……我什么时候辱骂我自己,什么时候辱骂我的先人?”
“说什么红颜祸水,又说美艳容貌是克夫之相,你不是女的吗?看你年纪已经接近中年,还这么威严又漂亮,就知道你年轻时一定也有美艳容貌,那你娘跟你祖母一定也一样美艳,既然你们都是貌美如花的红颜,那请问你跟你的先人克过你们的丈夫,祸害了什么人吗?”
她说这段话时,叶夫人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
云若仙不理会她,一拍胸脯,颇有大丈夫气概的继续道:“我长得美,但是我洁身自爱,从没害过什么人,帮过的人倒是不少,我虽然是个名妓,但是我卖艺不卖身,而且我不无赖、不下流,更不婬贱,我是因为生活所逼、时势所逼才去天香楼,我自认绝对没有辱没我的先人。”
“韩信未显达时有胯下之辱,孔子乃一代圣人也有陈蔡之厄,难道他们都因环境所迫就成为贱人吗?”
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浪破天轻摇香扇,眼神射出光芒。
叶夫人喘了口气,手颤动着,好像深受这席话的刺激,似乎就要晕死过去,“好,你会讲话,你有道理,今晚这餐饭我吃不下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