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定远脚步一滞,不敢回头,却只对天咆哮,“凝儿,我错了,我太自私了,我不该给你梦想!错,错,错!全错在我的情不自禁!”
从出生就走入错误轨迹的人生,如今更错得一塌糊涂。本无意情爱,谁知却情沼深陷!老父的期望抛不掉,在此时刻,他也只能选择顽强走出她的世界。
庞定远的脚步再度沉重的迈开。
衣袂翩然的人影已杳,她茫然哭倒在地上,口中幽幽念着,“尘路悠悠水迢迢,京城寒至冷潇潇,不思匆匆旧时怨,生死漫漫走一遭,骨肉牵牵情相连,泪痕潸潸凄朱颜,良人笛影处处飘,夜夜独醒梦缥缈!”
傍出了的心,被撕裂了。这次,她只剩一具空壳!
第五章
他说的轻松,刺上我的心窝只是皮肤之伤,怎么也比不上你心坎里面的痛!
她拼命摇着头,我不信你,不信不信。别妄想用几句话来打动我,我已练成铁石心肠,我发誓过不再为你的眼泪再见,我不哭……
“来来,小彤彤该换我抱抱了。”有人兴高采烈的。嘻,真好,抢到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玩具了。
童恣凝不敢置信的看着抢成一团的三个大男人。
她这三个堂兄啊,自己不好好娶妻生子,成天往她这跑,不只抢着将如彤抱在怀里,还抢着做尽照顾小婴儿的工作。
被当成闲人的女乃妈发出抗议了,“走开走来,如彤小小姐才多大?六个月而已哪!哪经得起你们几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将她晃来晃去的!小姐是我带大的,没道理小小姐不让我插手。”
小堂哥将如彤抱得紧紧的,拼命亲着小婴儿粉扑扑的女敕颊,笑着斜睨着女乃妈,“瞧,连女乃妈都吃醋了。不然这个布女圭女圭先借给女乃妈玩……”
女乃妈学起了河东狮吼,“不象话,居然欺负我老人家。这一屋子的小孩玩具全给我搬走,小小姐又还不会玩,谁要你们每天大包小包的往这儿提过来!每次等你们一走,光收拾就花掉我大半天。”
二堂兄抓过一个风铃鼓,对着如彤猛摇着,“她亲爹不在,我们当舅舅的当然要多疼她一些罗!小宝贝,你说是不是啊?”
大堂兄表演着一手“幻化无影”工夫,把一个小球左抛右扔的想让如彤展露笑容。他边问道:“凝儿,定远家在南边的产业到底有多大啊?他和亲家翁怎么视察一趟就走上大半年?”
“是啊!以前怎么都没听说过,我还以为庞家很寒伧的。”小堂兄的一句无心之言正好踩到童恣凝的痛脚。
她呐呐着,“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视察产业,是公公留言让下人转告她的,打死她也不信这是实情。
大堂兄说着,“定远不在,你带着小彤彤回王爷住一阵子,我们就不用天天跑来了。”
二堂兄暗忖着,外边不平静,有将领叛变,童王爷正在带兵打仗。但为了怕爱女担心,王叔嘱咐众人不准将实情告诉女儿,只让他们多多关照。
于是他赶紧附合着,“说的也是,王叔外出视察要塞的军队驻扎也好几个月了,王府里怪冷清的,你和小彤彤回来正好。”
童恣凝想也不想就否定了,“不,我要等他回来。”
拼命也要等他回来,否则叫她怎甘心,怎放下心头之痛?
二堂兄关心着,“南方大毒虺瘴恶,定远不是有哮喘的毛病,身体挺得住吗?他有没有捎信回来报平安?”
捎信?有谁听过断了线的风筝还会给音讯?不,她不担心他会被哮喘给困扰了。“他一身铁骨,只怕百毒不侵,哮喘算什么!”
在所有的肯定与不肯定怀疑里,在努力拆封他故意制造的玄虚之后,她现在根本就不相信他哮喘缠身!
看着凝儿怅然若失,小堂兄赶快将怀中的小宝贝送过来,“凝儿,小彤彤对着我直笑,我发觉她笑起来的样子的最像你了!”
“是吗?”童恣凝也让女儿的可爱模样给逗开心了,“笑起来像我……然而,眉宇间的感觉……像他!”
噢,真是郁结困锁,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
夜澜更深,童恣凝抱着女儿坐到八仙桌前,解开衫衣的盘扣开始喂哺。
“彤儿,都半夜了怎么还不睡?你今天胃口不好,哪儿不舒服?”
小婴儿自然不回答话,只是寻着母亲的身体凹凸曲线,依着习惯的吸吮来满足需要。“彤儿,你又吃得满头大汗,天气越来越热了,你是因为热才不肯睡吗?”
桌上烛火昏黄,窗外花影浮动,仲夏的皎月光辉也逐洒入内增添亮度,但是今夜真的是热,没有一丝清风。
搅着女儿左右轻摇,再用手绢轻扇子扇风扇个不停……”
那把扇子,收在她的衣箱底层,不敢去看不敢去碰,只因怕触动任何回忆的片段。她只顾整日忙碌照顾小如彤,即使心如空壳,日子也就能一天天过去了。
情梦茫茫人深更,往事渺渺如云烟,临窗夜夜……她才在心中浅叹,却猛然瞧见桌面的烛影剧烈晃动,瞬间多了一道巍然的长影,宛如不动化石矗立在她身后。
不是女乃妈不是喜儿,她们的影子没有这么高大颀长。
她错愕、惊讶,最后呼叫出声,“哎呀!痛!”
人影奔至她跟前,焦急的说道:“是我,凝儿你别怕!”
她咬牙切齿的,“我知道是你。我会喊疼是因为彤儿咬我,我想她长牙了,难怪她今天一直哭闹!彤儿现在长牙了,接下来就能爬能走路,能牙牙学语,很快很快她就长大了,我一个人可以把她带大,我不要你回来,不要不要!”
她匀出右手,猛力一挥,“啪!”庞定远的左颊马上留下热辣辣的五爪印。
突来的震动和声响惊吓了已快沉睡的小如彤,哇哇哇的哭起来了。
“呼!”庞定远很认命抚着遭到猫爪袭击的部位,这个巴掌他不是躲不过,只不过逃闪过的后果可能更严重,只好乖乖拿着脸颊给她发飙去!
他的眼光追寻着小婴儿挥动踢舞的四肢,彤儿,不再是他记忆中瘦小的模样,长得白胖可爱,而他一点也没参与她的成长。
所以说,凝儿的这个巴掌他挨得心甘情愿,“还气啊?这边要不要也补一个?”他很大方的提供右脸颊。
“你欠揍我就得送上服务啊!”她送上一记气愤的白眼,这个天杀的真的很不识相,也不看看人家两手光安抚彤儿都不够了。
气愤的小脸仍旧清妍绝丽,原本纤柔的身材更加苗条了,飘逸长发已然垂腰,提醒他分离的时日实在不算短。
他的凝儿已在眼前,他好想不顾她会有的反抗将她锁入怀中,缠吻到天明。他没有一日不想着她,想着她会不会恨他恨到消瘦,恨他恨到泪湿绣枕?
他好想问个明白,但终究这么说着,“你刚刚坐着正对窗口沉思,我不想从窗口跳进来,就是怕吓着了如彤,才站在你身后,没想到这一场惊吓还是免不了。”
他还记得她的禁忌,不喜欢背后躲着人!哼,光记得这些小事有啥用,跑得不见踪影简直罪无可恕。
“谁要你记得这些来着?”女儿总算不哭了,她才得空来对付他,霍然发觉他一双贼眼盯着她胸瞧。
“可恶,你别以为我敢将你的眼睛挖出来!”
“好啦,别呈暴力了,我也把衣服月兑了让你来看不就公平了?”
他说得振振有词,而且马上宽掉自己的外袍,丢向床边,接下来他又踢掉了长靴……
啥?他,他想干吗?
没料到他来这一招,是卖弄身材?还是使美男计?她登时傻眼,不知这笔帐怎么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