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龙君玮会趁司徒忠夫妇和身为夫君的他不在而赖床晚起,意外的,龙君玮依然起了个大早,坐镇在大厅里指挥王府里一切的大大小小事物。
远远凝睇埋首专注于帐本的龙君玮,司徒竣心中颇为感慨。
凭良心说,龙君玮长得十分讨人喜欢,是他最欣赏的美人典型。
虽然她的个性怪了点,又喜欢出锋头、引人注目,但他并不讨厌,反而觉得挺有意思的。和她在一起,永远会有令人瞠目结舌的鲜事发生,一点也不会无聊。不似一般大家闺秀那般矫揉造作、呆板无趣。
他若真心想成家,一定会找个像龙君玮这般奇妙有趣的姑娘家为妻,生活才不会一成不变。
可惜情势不对,注定他和龙君玮无缘共度一生。
她是皇上和太皇太后派来揭发他的冲喜娘子,他却不想被揭发“装病”一事,以免落得入朝为官的命运。因此他们的立场是绝对对立的,永远不会有交集……
“皇甫公子,你醒了?”龙君玮对完帐本,抬眼见着司徒竣便亲切的打了声招呼。
“嗯。”现分既是皇甫逍遥,自然不能给龙君玮脸色看。
“昨夜睡得可好?”龙君玮一派当家主子的口吻。
“一夜好眠。那‘月临轩’景致极为清雅,又不时飘逸着芙蓉花香,令人心旷神怡,一下子便酣然入睡了。”月临轩是他亲自设计的,也是整座王府中,最令他情钟的景点。
“我就知道皇甫公子一定会喜欢月临轩。”龙君玮自信的笑言。
“何以见得?”分明是歪打正着或者向衍与昭打听来的,还敢那么大言不惭!
“因为我也最喜欢月临轩。”
“哦?”这女人有这等好眼光?意外。
龙君玮逮着机会便滔滔不绝地抒发自己的才学:“那月临轩依水而造,水边绿柳垂杨,不时引来水中鱼儿穿梭娱戏,生意盎然。花廊外遍植淡粉色的芙蓉,招意成群黄蝶飞舞其间,淡粉、娇黄,一静一动,又别是一番情趣。足见造景之人独具慧心巧思,面面兼俱。”
“吉祥公主真是好眼光哪!”司徒竣不吝大方赞赏。他十分意外眼前这女人居然能完全看透他独特的巧思。
想那那月临轩建造至今,尚未有人发觉这份奥妙呢!他一直等待有缘人慧眼识巧,没想到等着的竟是这个女人……
一时之间,他对她有了另一番看法。
“皇甫公子,请至‘迎曦阁’进早膳。”龙君玮说着便要总管刘福为他引路。
“不急,我等你一齐进膳。”
“皇甫公子不必客气,妾身尚有要事处理,还是请皇甫公子先至迎曦阁进早膳,妾身不想让人以为招待不周。”龙君玮得体的客套。
为了计划着想,司徒竣不再推却,先行往迎曦阁去。
司徒竣在迎曦阁坐定,总管刘福便将早膳菜肴—一呈上,司徒竣见着满桌配置得宜的菜色,不禁对亦知他“秘密”的总管刘福赞道:“我说福伯,你的配菜功夫又进步了呢!如此的搭配恰到好处,口味浓淡兼俱、色泽丰富引人,调理不油不腻又兼俱养生之效。”
“多谢少爷赞美,不过小的不敢居功。这桌菜色全是大少女乃女乃一手搭配,小的只是听令照办罢了。”总管刘福老实的托出。
司徒竣闻言哑然,心里头有点不可思议。
那女人还满有一手的嘛!因为那帖可怕的补药,他一直以为她是个柴米油盐皆不通的无用女人呢!
搭配得宜的菜色令司徒竣胃口大开,比往常多吃了许多。
可,一直到膳毕,龙君玮依然未出现在迎曦阁,司徒竣忍不住向总管刘福问道:
“吉祥公主在忙些什么,怎么迟迟不来用膳?”
“大少女乃女乃在王爷、夫人和小王爷不在的这些日子,几乎天天忙得没有时间用早膳,方才大少女乃女乃也差了丫头来要小的撤了她的早膳。”总管刘福言谈间,在在流露着对龙君玮的赞赏。
聪明如司徒竣自然不会没有察觉,只是刻意忽略的又问:“她究竟都在忙些什么?”该不会又在搞什么令人头痛的事了吧?
“大少女乃女乃在王爷、夫人和小王爷出远门求医当天早上,便要小的备妥王府上下所有长工、丫环的工作分派和赏钱情形帐目给她,说是要研究其中是否有分配不公的情事,她好适当调整,让大伙儿都心服口服。”总管刘福好生佩服的说:“大少女乃女乃真是了得,真的找出了许多不公之处重新加以定夺,替小的解决了许多长年困扰着的纷争,大伙儿都好感激、好佩服大少女乃女乃呢!还有……”
“她现在人呢?”不想再听刘福继续褒扬龙君玮的丰功伟业,司徒竣淡淡的打岔。
“大少女乃女乃人在书斋。”
“什么?!”司徒竣立即自座椅弹跳起身,直往书斋狂奔而去。
上天保佑,他的珍贵古籍、字画可别给那不识货的女人毁了!
“你在做什么?”司徒竣人未进书斋,急吼声便已先夺门而入。
撞开门、定睛一看,龙君玮正端坐在书案前,闻声抬眼对气喘吁吁的司徒竣笑道:“皇甫公子何事如此匆忙?”
司徒竣没那个闲工夫搭理她,心惊胆战的火速环顾书斋四壁,见珍贵古籍、字画皆安然无恙才稍松了一口气。
方吐一口气!旋即瞥见怵目惊心的一幕——有本古籍正在龙君玮手中!
“你想对那古籍做什么?!”他箭步冲上前,急欲出手去抢救爱书。
龙君玮及时喝了一声:“别动!”
司徒竣应声下意识的微怔。
龙君玮顺利的黏贴好古籍最后一处,满意地吁了一口气。
瞧见龙君玮小心翼翼的阖上手中的古籍,司徒竣相当意外:“你在修书?”
“嗯!”龙君玮起身把修补好的古籍归回原位,又自书柜上取下另一本有破损的古籍回座。
这不识货的女人居然会修书?司徒竣随后翻阅龙君玮方修补好的古籍,对于她完美的修补功夫大感意外,不输他的用心。
一个想把珍贵古籍拿去当柴火烧的人,竟然会如此煞费苦心的修补古籍?!
司徒竣被搞得一头雾水,弄不清楚这是怎生情况。
“听衍说,你之前曾扬言烧了这书斋,怎么这会儿却在这儿修补起古籍来?”
龙君玮眸底绽露深刻笑意:“那只是吓唬我那病夫君,好教他听话锻炼身子的威吓之辞罢了。这书斋里收藏的,全是些极其珍贵稀罕的古籍经书、古董字画呢!谁会那么不识货的把它们给烧了?简直是造孽。”
这女人是在唬他?!而他居然深信不疑的给她耍的团团转,又是“闻鸡起武”,又是“陶侃搬书”的折腾了半死?!司徒竣不敢相信自己又一次栽在这女人手上,心中又惊又气,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说谎耍他的骗子。
龙君玮未察司徒竣的怒意,整个人沉醉在修补古籍的活儿里,轻轻一叹,衷心忖赞道:“我那病夫君真是个极其爱书、爱画的风雅之人。”
“何以见得?”莫非她早已怀疑他这皇甫逍遥的身分?司徒竣不动声色的提防着。
龙君玮就是在等着他问话,好畅所欲言:“你瞧瞧这满室的古籍、字画.上从秦朝、两汉、东晋、西晋,下至当朝太宗先皇贞观之治时期,直至时下文人所看的典籍经文、诗词字画应有尽有,而且几乎全是真迹或已绝版的书籍,实属珍贵难得,如此收藏绝非一朝一夕可成,需得经年累月、耗时费力去四处寻觅方能有成。而我那病夫君现年不过二十有五,又已病卧床榻五、六年之久,足见这满室的古籍、字画,绝大多数是在他未染恶疾时所收集。换句话说,我那病夫君定是自小便极醉心古籍、字画的收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