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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飞-梁祝篇 第9页

作者:左晴雯

一路遮遮掩掩地往回走去,却老远就看见梁山伯从对面走来。祝英台吓得慌不择路,看也不看地闪进了旁边的一个开着的门内。

白色粉墙、八字门,院内种了两株大樟树,映得屋子阴凉凉的;后屋有扇雕花的木窗,窗外正对着屋角—亡有一片菜地,旁边开了一口井。井旁—个穿紫褂的女人,正在汲水。脚旁有一只洗衣盆,盆里装满了苋菜。见到有人进来,女人放下手里的水桶。

“你是祝相公吧?”何氏一语说中她的名字,而那一双洞悉一切的眼已彻底把她打量了一番。丈夫说得不错,这个祝英台的确是个姑娘家!

“啊…对不住,我迷路了。”祝英台没想到院内会有人在,匆忙要退出去,却在走到门口时又吓回来——梁山伯正在门前转来转去呢。这该如何是好,祝英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何氏,她现在这副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梁山伯看到的。

何氏见了又是一笑,“既然这样,那就进来坐坐吧。”

进去坐坐?祝英台心中立刻警铃大作,她可没有忘记她现在的身份是男人。虽说这会儿是光天化日,但一个男人跑到一个女人屋子里只须坐上半刻,流言蜚语也会传得漫天都是了。

“祝相公,外子姓周,就是这书馆的夫子。”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何氏淡淡开口。

“啊;原来是师母!恕英台失礼了。只是——”祝英台上前几步,躬身施了一礼。正要推月兑,却隐约听到梁山伯的呼唤,吓得连忙点头,

“也好,那就讨扰了。”

“来了这些日子了也没见过你,看来功课真是很忙呀。”何氏端了杯茶过来,祝英台忙起身谢过。

“是英台失礼了,本来应该一早就过来给师母请安才是。”

何氏点点头,一双眼睛对祝英台看了又看,

“年纪轻轻就离了家,总会有些不方便吧?”

“哪里。”祝英台立即产生一股畏怯之感。她——看出了什么吗?“周先生顾惜得很是周到的,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何氏是个爽朗女人,倒也不介意,只是别有深意地笑笑,“说得也是呀,男子在外又不像女子,不会有什么不便之处的。”

祝英台诧异地看向何氏,隐约有些了悟何氏早巳知道了她是女儿之身。

“当年,我也是女扮男装前去求学,”回忆往事,何氏的目光有着些许的迷蒙,“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古女子求学就异常的艰难。我那时是好不容易才说服爹娘的。”

祝英台颇有同感地点头,她对其中的艰辛也是深有体会的。

“后来便认识你们周先生了,”何氏感叹,“女人的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姑娘家总是害羞些,好在当年我没有错过……”

祝英台动容低语:“英台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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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重阳,书馆难得放假一日,梁山伯与祝英台相偕出游。

重阳佳节远自东汉时就已经盛行,传至东晋,已然成为重大节日。欲将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此时的钱塘湖,到处都是绿肥红瘦,一派花褪残红青杏小的景色。岸边人声鼎沸,绿柳低垂,浓荫拂水。湖中水波潋滟,游船点点,远处山色空蒙,青黛含翠。游人络绎不绝,来往如织。有钱人家大都包了附近的亭台轩榭,作为出游的暂时歇息地方;一般人家的走得累了,就只能在湖边上歇歇脚而已。梁山伯与祝英台游兴极浓,逛到红日西斜方才回来。

“贤弟可是累了?那就早点歇息吧。”走至房门口,梁山伯回首看着越走越慢的祝英台。刚刚喝了些酒,虽说不多,但祝英台的双颊却已飞红。

祝英台点点头,只觉得周身发软,“果然是有些支持不住,小弟要先睡了。”

银心听了连忙先进房来.点着了蜡烛,又铺好了床,扶着祝英台上床休息。

梁山伯瞧她步伐多少有些蹒跚,不禁奇怪,“贤弟莫不是病了?”

“公子这几天的确是有些不舒服。昨儿个梁相公说要出游,我家公子怕扫了相公的兴,所以没敢说。”

梁山伯听了,快步走了过来。见祝英台已经躺在床上,便伸手在她额角上一模,只觉如热石一般,非常烫手,更觉愧疚不已。“贤弟真个儿是病了。唉,都是愚兄不好.今日不该拉着贤弟出去游玩的。”

“不妨事的,”祝英台略带责备地看了银心一眼,“多半是晚上盖少了被子,受了些凉。睡上一天自然就会好的,梁兄不必挂在心上。”

“要不,明天请个郎中来瞧一瞧吧?”

祝英台躺在枕上只微微笑了一笑,却并不做声。

梁山伯想了想,仍是觉得不放心。“今天晚上,你不必叫唤银心。我就在贤弟脚头抵足而眠,有事只管叫唤我就是。”

“这怎么可以?!”祝英台听了心里一惊。这么久以来,梁山伯待她就如亲生兄弟一般,要说不许他同榻而眠,断然说不出一个道理来;可是要说让他抵足而眠,自己毕竟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目前纵然瞒过了,将来他总会知道真相,到时岂不是被他看轻,以为自己是举止轻浮之人?转眼见梁山伯皱眉,忙解释道:“如何敢劳动兄长?银心也没有事,叫地搭一张小床,就挤在我睡的大床边上;她若睡觉着了,我有什么事叫她一声,也就是了。”

“贤弟,有些地方你真是过于固执了。我在你脚头睡个一天二天,又有什么要紧的。”

“梁兄说得是。只是小弟乃是病人,若是传染给梁兄便不好了。而且小弟在家中自小就是独睡,现在两人同睡,恐怕会睡不着。”

银心听了也暗暗喊糟,“梁相公,这可是我们当书僮的事呀。”

梁山伯笑着敲了一下银心的头,“说的不错,是你书僮的事。可是真到了病人叫唤的时候,我怕睡在外屋的人都醒了,你还在那里会周公呢。这件事情休要学你家公子一味固执,这脚头两三晚,我是睡定了。”

祝英台和银心对望了一眼,知道梁山伯是好意,也不好再推月兑。“银心,今晚你就不必在我房里睡了。真有什么事,我再叫你。我自己事,我自己知道。”

“这就对了。你看你周身像火烧一‘般烫人,这个时候,你还讲什么客气?”一边说着一边就去解祝英台的衣衫,“为兄帮你月兑了外面的长衫,这样可以睡得舒服些。”

“不行!”银心大叫,“月兑不得!”

梁山伯吓了一大跳,抬首诧异地看向银心,“为什么?”

“因为……因为……”银心嗫嚅着看着梁山伯,不知该怎么说。

“哦,这是有缘由的。”看了银心一眼,祝英台接口道:“我幼年时生过一场重病,险些性命不保。当时家父在菩萨面前许过愿,只要我能痊愈,十六岁之前睡觉都是不月兑衣裳的。,’

梁山伯哑然失笑,“原来如此。不过这都是鬼神的说法,怎么连贤弟也被迷惑住了。,’

说罢抱了被子枕头一齐放在床外边,打算入睡。

祝英台见他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不觉羞红了脸。望了一望帐子,又望了望梁山伯,咬了咬唇。“好,梁兄可以睡在脚头。只是小弟自小有个习惯——小弟与别人同榻,时,必须弄个纸盒子,里面要装满了灰。睡觉的时候,谁要是不留神,弄洒了纸盒子里的灰土,那第二天可是要受罚的。”

梁山伯见祝英台语气坚决,无奈地叹道:“也罢,愚兄还有几本书要看,今晚就一边看书,一边陪着贤弟吧。”说罢,在长案上点了一支烛,就着那支烛光,侧身坐着开始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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