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以不必理会齐国婚盟的请求,但太后信上所提的另一件关于与皇后间的房事,倒是不能不正视。而且王此趟出巡已逾三月,也是回宫的时候了。毕竟皇后的例行房事也是必要的,请王三思。”
嬴政静默半晌,做出了决断:
“传令下去,明早整军回宫。”
门外的化蝶听闻嬴政与皇后的房事一事,整个人瞬间虚月兑,心口像给什么压着,郁闷得几乎窒息。
怎么了?
她是怎么了?
嬴政早有皇后是天下人皆知的事,他和他的皇后之间会有房事更是天经地义,她干嘛感到惊讶?何况她不过是个投降之国的公主、卑微的贴身侍女,和嬴政非亲非故,凭什么感到惊讶?
偏偏一想到嬴政将皇后抱在臂弯中宠爱的画面,化蝶的心便不能自已的揪结成一团,不时涌出令她晕眩的酸楚……
第五章
雨潺潺。染上秋意的凉夏宫凭添一抹轻愁──是骚人墨客抒发文采最佳的情境。
嫣翠却没有那份闲情雅致欣赏悲秋之美,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化蝶的芳踪。
“公主、公主!”一开始,嫣翠以为化蝶又犯了玩心,和她玩捉迷藏的游戏。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过去,嫣翠愈来愈感到不对劲,一颗心恓恓惶惶的猛跳不已。
“公主──”寻着、找着,一不小心撞上了嬴政和李斯。
嫣翠见闯了大祸,连忙跪下,没命地讨饶:
“请王、李大人恕罪,奴婢找公主找得太过心急才──”
“公主怎么了?”李斯不待嫣翠话竟便问。
“公主不见了……奴婢找了两个时辰就是寻不着公主的人……”嫣翠不知所措的急出两串泪珠。
李斯立即下令樊于期全面搜索化蝶的芳踪。
“王──”李斯才想请嬴政宽心,旋身时,嬴政早已不见踪影。
天色渐晚,雨势愈形滂沱。
嬴政却丝毫不受雨势所阻,穿梭在大雨中一刻不停地搜寻化蝶。
为什么遍寻不着?莫非那丫头已遭不测?
嬴政心口一阵窒闷,拒绝续想他不愿接受的结果,面无表情地寻遍凉夏宫每一个角落。
觅觅寻寻、寻寻觅觅终得苍天见怜,让他在湖畔的曲桥下,找着了全身湿透的化蝶。
“妳在干嘛?”嬴政冷睨化蝶,语气复杂地问。
“不要你管。”化蝶想说得更有气魄些,可是全身冰冷的她着实无能为力。
嬴政不再开口,像只被激怒的黑豹,倏地俯身一把攫获化蝶。
“放开我,不准你碰我!”化蝶惊吓之余,对嬴政又踢又打,挣月兑了嬴政,却也失去重心跌得浑身泥泞,狼狈不已。
化蝶索性蜷在泥泞中,顾影自怜地自怨自艾起来:
“我不过是个降秦的弱国公主,微不足道的低下奴婢,不敢劳高高在上的大王关照……”
说着怨着,化蝶更止不住泉涌的酸楚,愈说愈激动哽咽:
“反正我什么都不是……你和皇后要好是你的事,我没有资格过问……我什么都不是……”
“妳这是在怪本王没立妳为妾室?”
“谁稀罕当你的妾室──我最讨厌你了──”化蝶气愤难平地胡乱抓起地上的泥巴,胡乱地掷向嬴政身上“最讨厌你了──”
化蝶只顾着悲伤心碎,完全没警觉她这一连串的无状已大大激怒了嬴政。
阒黑的天际划过银色闪光,旋即落下骇人心肺的急雷。
然,骇住化蝶的不是闪电急雷,而是嬴政那比雷电更加森冽恐怖的目光和怒火。
她像被人用钉子钉在墙上般动弹不得,嬴政也不容她动弹,光是阴沉的怒咒便足教化蝶背脊发凉,寒彻心骨。
“不过是侍女,胆敢反抗本王?”这丫头厌恶他、想逃开他!?
化蝶自尊深深受损,委屈的反唇相讥:
“是──你是伟大的秦王,我算什么东西……”不争气的泪偏恼人地如落雨滑下双颊。
“妳竟敢讨厌侍候本王?”嬴政一只大手箝住化蝶脆弱的纤颈,随时都有掐断它的危险。
化蝶不受威胁的讪笑:
“我哪配侍候你这位伟大的秦王,人家秦后金枝玉叶比我会侍候多了,哪需要我这卑微的奴婢侍候?”
“妳这是在吃醋?”嬴政顿悟个中玄机,不再杀气腾腾。
化蝶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地大肆哭闹:
“谁在吃醋?我干嘛吃秦后的醋?我最讨厌你了……”
嬴政以炙热霸气的吻封住化蝶未落的咒骂。
这吻来得既汹又极具侵略性,化蝶无法招架,魂儿濒临出窍边缘。
嬴政吻得痴、吻得投入。
女人于他,从来只是工具,嬴政做梦也想不到会有眼下的光景──他居然会对一个女人的唇如此不舍。
“不──你掐死我吧……”化蝶哀哀地呜咽。
嬴政闻言,当真用力捏掐化蝶的颈子,一副置她于死地的阴鸷森峻。
这丫头如此厌恶他?宁愿死也不愿让他吻她!?
可恨!他就如她所愿──掐死她!
偏偏冷睇咫尺前紧阖双眸、毫不反抗的泪颜,他硬是狠不下心,他……想要再一次品尝她双唇的甜美芬芳……
“不要碰我!”化蝶再一次拒绝嬴政的吻,“我宁愿死在你手里,也不要你用吻过别的女人的嘴吻我……”
嬴政不信邪的霸王硬上弓,强吻化蝶。化蝶心一横,咬了他的舌头,逼退了嬴政的吻。
“你再造次,我就咬舌自尽。”化蝶视死如归地噙泪低喊。
嬴政大为震怒,但他知道化蝶是认真的,所以投鼠忌器,未再妄动,气势骇人的怒咒:
“妳想怎样?要本王废后,改立你为皇后?野心不小──”
“我才不要那些──”化蝶失控地掴了嬴政一巴掌。
“妳敢打本王?”嬴政用力捏掐化蝶的素腕,彷佛要折断它般,毫不怜香惜玉。
他该一掌劈了她,不该容许她继续放肆,为什么他不?
“你就给我一个痛快,杀了我吧……反正我无论如何也要不到你的心……那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心!?嬴政暗愣一阵。
化蝶自知必死无疑,索性一股脑儿说出藏在心底的真情:
“我是个很小心眼又善妒的女人,我无法容忍心爱的郎君心里有我以外的女人,我想独占郎君的心,不要和别的女人分享,否则我宁愿死……谁稀罕当什么皇后?当了皇后就能保证独占君心吗?”
这丫头究竟要震撼他几次才甘心?
为什么她的想法总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紧扣他的心弦?
“本王给妳!”
“耶!?”化蝶泪眸圆瞪,装满不解。
“本王把心给妳。”嬴政幽黑的冷眸,迸射没人见识过的柔情。
化蝶并未感到欣喜,而是愈见倔强地坚持:
“我不要分享!”
“只给妳,永远为妳独占。”
化蝶闻言,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昂仰着泪颜,瞬也不瞬地瞅住嬴政深情难掩的坚定双眼。
嬴政俯倾桀傲不驯的身躯,霸住化蝶的唇。
廊外的雨势愈见滂沱,闪电怒雷不曾停歇,可,那些都影响不了廊下一双缠绵互拥、缱绻相依的人影。
转角一隅的李斯和嫣翠,无言的眺望雷雨交加的夜空,静静守候着正在翻云覆雨的主子。
***
銮凤宫近日来乌云密布,令人不安的阴霾四处弥漫。
秦后成天寒着一张骇人的冰颜,阴气逼人,动不动就有无辜的奴婢丫环惨死于秦后的怒气之下,搞得銮凤宫上上下下,人人自危。
嬴政已回宫多日,为什么不曾摆驾銮凤宫临幸她这个王后?
莫非嬴政又寻获比她娘家更有势力的盟国,所以疏远她,想另立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