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鹰伸出柔情万千的手,轻轻的、温柔的替莫心荷拭去了泪珠,一次又一次发自内心的低唤着,“别哭——”
原来她是何培夫的养女,是何培夫一手养大的,所以她才会如此维护何培夫,而不是因为对何少昂爱屋及乌所致。瞬间,他对何少昂的敌对意识减褪了不少。
他的柔情就像催泪剂,莫心荷的泪因而愈加无可收拾的泛滥,“你答应我别杀我父亲……好不好?”
“我——”
“门主,时间很晚了,请让属下护送莫小姐回“留仙阁”歇息。”玄日平板的声音,不识趣的从门缝逸进室内,惊扰了他们的世界。
夏侯鹰和莫心荷像是幽会被人发现的情侣,迅速的分开。
“进来!”夏侯鹰起身离开床缘,转身面向壁面,背对着床与门口,不让人瞧见他此刻的表情。
进门的玄日和绛月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主子进一步的命令。玄日和绛月交换了意见,玄日再一次请命:“门主,夜已深了,请下令让属下护送莫小姐回“留仙阁”歇息。”
夏侯鹰终于右手一挥,准了玄日的请示。天知道他是多么不情愿、多庆憎恶自己准了这项命令。
“等一下,把绿儿还我,你把牠怎么了?”莫心荷想起了搁在心口的另一件大事。
玄日和绛月飞快交换一下意见,玄日便火速将莫心荷带离夏侯鹰。
莫心荷不肯死心的挣扎叫嚷:“还我,把绿儿还我!”
待她的叫嚷声远离了夏侯鹰的收听幅员,夏侯鹰才以冰冷的语气对留下来的绛月问道:“那只母鹰在哪里?”
“回秉门主,牠正和鹰王在一起,属下已替牠上了药、包扎好伤口,不碍事的。夜已深了,请门主让绛月服侍您更衣沐浴,好上床歇息。”
夏侯鹰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才示意绛月上前服侍。
※※※
天然温泉的特殊功效让夏侯鹰感到全身舒畅,连日来的疲劳在氤氲的雾气洗涤下渐渐褪去。
他靠躺在浴池池畔的石头上,眺望窗棂外的夜空。没有序亮的夜,和他此刻的心境不谋而合。他闭上双眸,让绛月用热毛巾为他热敷眼睛。
闭上双眸的剎那,莫心荷那张白皙清丽的俏颜再一次地浮上心头。
她居然就是何少昂的未婚妻,而且还是何培夫的养女?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自己的心态,他似乎很不希望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为什么?以往,只要是和红门有关的事,或者是义父命令他做的事,他都二话不说、尽心尽力的做到最完美的境界,从未有过迟疑、排拒或逃避。
而今,面对莫心荷是仇人的事,他却下意识的想逃避,不想面对,更有一种保护她、不想把她拖下水的念头。对夏侯鹰而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心情,他愈想愈纳闷,莫心荷的影像却愈来愈清晰。
她睡得习惯吗?一个人会不会感到害怕?有没有吃饱?过得好不好?
懊死!他胡思乱想些什么?红门对待人质之好,向来是他们最引以为豪的傲事之一,他操什么心?再说,他为什么这么替她担心?
“绛月……”无论如何说服自己,夏侯鹰依然管不住自己多事而自作主张的嘴。
“门主有心事?”绛月不动声色的响应。
“不!”夏侯鹰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问什么,就算隐隐约约知道也说不出口,他一向不习惯向人吐露心事的。
绛月细细观察他的反应后,以极自然、一点也不突兀的语调说:“我们红门对人质一向周到,尤其莫小姐所住的那间,是我们红门最好的人质室“留仙合”。绛月也询问过负责服侍莫小姐的人,莫小姐似乎没有什么不适应之处,明早绛月会郑重叮嘱他们,要他们更细心服侍。请门主不必担心,如此待如上宾的招待,一定不会让您被风谷的人笑说您气度不够,待人质不够好的。”
这是绛月和玄日最大的不同点。玄日个性较耿直,做起事来版版六十四,较不知变通,也较不懂人心;绛月则恰恰相反,他个性较为温和,处事也较有弹性,又善于察颜观色,比较贴心。
所以夏侯鹰每每情绪较为低落时,都会留绛月在身边。这并不代表他比较不重视玄日,事实上,他对日月双影一样看重,他们两人也对他一样赤诚忠心,只是个性不同罢了。这一点,玄日和绛月也心知肚明,所以他们两人并不会互相排斥对方,反而更加合作无间、各司所长的共同保护门主。
听完绛月的话,夏候鹰的心情好转了一点,但还是怪怪的。
“启秉门主!”玄日面色凝重的闯进雾气氤氲的大浴室。
“把她送回“留仙阁”了?”夏侯鹰察觉到他的神色怪异,和平常不同。
玄日和绛月交换了一下视线,才道出实情,“方才玄日护送莫小姐回房途中,莫小姐又籍故逃走,都怪玄日不好,一个不留神让她得逞,结果她在逃月兑时不小心又伤了右脚——”
“伤得重不重?她人呢?”夏侯鹰不待他说完,便从温泉里一跃而出,匆匆抓了件浴袍穿上。
“我把她带回来了——”
夏侯鹰话才听一半,人已经飞奔离去,留下一脸愕然,愣在原地的玄日。
玄日回过神想跟上去保护主子,绛月拉住了他,神秘兮兮的道:“稍安勿躁!”
“怎么回事?”玄日满面狐疑的望着绛月。
绛月双眸盛着耐人寻味的色彩道:“反正我们迟一些再过去不碍事的。你既然那么闲,就和我一起清理这里吧!”
“算了,你每次都这样,话老是说一半,真是….”玄日嘴上是叨嚷,却已着手帮忙清理。反正绛月做什么事都有他的道理,他拿他没辙,只能照做。
绛月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也开始清理工作。
夏侯鹰甫踏进寝宫,莫心荷的叫嚷已盈满地的双耳。
“好痛哦!痛死我了,好痛——”莫心荷噙着泪,不肯让泪水夺眶而出,只是不停抚着包扎好的右脚。
夏侯鹰看到这一幕,胸口莫名的疼痛,有种呕血般的苦楚。他双拳紧握,竭力克制内心暗潮汹涌的难言激动,维持一贯的冷傲,走到她身边。
偌大的阴影罩顶,莫心荷这才注意到他的接近,把眼光移向他。
她本想先发制人,开口骂人,然而在接触到他那对闪烁着几丝疼惜之情的眼眸时,芳心不由得轻困,骂人的话嵌在唇齿间,硬是出不了口。
夏侯鹰伸出大手,动作不太自然、有点生硬,却让人感受得到他的关心之情,轻触她扎着白色绷带的脚,“很痛吗?”
莫心荷抿紧小嘴,硬是噙住泪水,不让它滑落,强忍剧痛的猛摇头。
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夏侯鹰的内心深处有种针扎似的痛楚,“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啊!是我自己要逃走才又受伤的,她的心在吶喊,却发不出声音,喉咙一片烫热。
“对不起——”夏侯鹰用低低沉沉而扣人心弦的声调,一次又一次的道歉。
他的手盛满柔情的轻执起她扎着白色绷带的右脚,俯躯,用自己的双唇,一次又一次的亲吻着散发着浓郁药水味的白色绷带。
莫心荷知道自己该反抗,该立刻断然拒绝他这种过分亲昵的举动,立刻!然而,她的心却老老实实的眷恋着这份温柔,她没有也不想挣月兑,只是放纵自己沉醉在他的温柔中,任凭脚上的伤处,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亲吻而愈来愈发烫热,但是她知道那并不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