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龙啸虎和花月嫦夫妇把即将出阁的女儿,召到书房,三人如朋友般举杯畅饮,难能可贵的亲情充满整个书房,一直到夜半三更,亦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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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之日清晨,起了个大早的绿儿,天还未全亮便来向龙君琦敲门,叫她起床,并开始做各种准备。
谁知在为龙君琦掀开床缘的丝绸帐幕时,被映入眼底的“奇景”吓了一大跳——“小姐,妳快醒醒,妳的脸——”
绿儿因为震惊过度,结巴得厉害。
龙君琦因她不算小的惊叫声,而自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的说:“怎么了?”
“妳——”绿儿真是傻了眼,呆愣了半晌,才想起什么,转过身到梳妆台前,拿了一面镜子,递给龙君琦,示意她揽镜自照。
龙君琦揉揉睡眼,仔细瞧了瞧镜中的自己。
“?!怎么会这样,该不会是昨天喝了太多酒,才起了满脸的酒疹吧?!”她的惊讶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便恢复平常心,不当一回事。
绿儿可就没她那么轻松自在了。“小姐,此事非同小可,今天可是妳的大喜之日,今夜又是洞房花烛夜,万一公子他——不,是姑爷,他看见妳的脸——”
“相公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肤浅男子,我相信他!”突然改口叫“相公”,心中不免有些兴奋和羞涩。
“万一他一时无法认出是小姐妳——”在绿儿心底始终有着谣言的阴影。
龙君琦当下断然地否定绿儿的挂虑。“绿儿,我知道妳是为我好,但我相信相公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再说,我只消跟他说明白就成了,妳就别瞎操心了,快帮我梳妆,否则赶不上吉时就不好了。”
她边说边下床,开始梳洗的工作。
“小姐,我来帮妳——”虽然绿儿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不以貌取人的男人,但她的小姐眼光过人也是不可置疑的事实,或许这个未来的姑爷,真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只是她个人对他有偏见也说不定!
还是帮小姐好好打扮,让她成为长安城有史以来,最美的新娘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酒疹,就用粉来掩饰一下,虽然无法全数覆盖,但或有小补。
再者,小姐说的也没错,就算姑爷他最初真被小姐的酒疹吓到,只消稍做解释就没事了,她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对!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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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王府里的准新郎倌宋千驹,今天一大早起床之后,也是神采奕奕、满面春风的神情。
从镜中欣赏装束完成的自己,宋千驹甚是满意。
嗯!丙然英姿焕发,这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出色不凡的男人啦!
看看时辰,差不多是启程到龙家迎亲的时刻了,宋千驹愈想愈开心——从今天起,娇俏绝俗的君琦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他再也不必为了怕冒犯她,而老是害自己的理智和激情交战啦!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世间,会有这么一个女子,让他如此魂牵梦系,想她想得痴狂,甚至辗转难眠。
就连上“倚红院”去找才气纵横的红粉知己余咏秋调情,也无法稍稍减退对君琦那股如万顷波涛般的爱恋。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的痴笑起来。
“三公子,吉时已到,该启程到新娘子家迎亲了!”
避家来报,才将他从醉梦中拉回现实世界。
“我这就出发,来宝,准备走了!”他回头叫唤始终像个闷胡芦般,闷在角落的来宝。
明知多说无益,一心护主的来宝还是忍不住再度劝道:“少爷,请你三思,趁现在悔婚还来得及,您今天迎娶的姑娘,绝对不是那天在擂台上看见的那位呀!请听来宝的劝谏吧!鲍子!”
宋千驹压根儿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拍拍来宝的肩头,心情大好的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那些荒谬事,相信我吧!我不会看错人,岳父大人不是那种心术不正之流,我今天迎娶的一定是君琦没错,好了,咱们该出门啦!”
也不管来宝还要再说什么,宋千驹便把他拉出大门。
“君琦!我来迎娶妳了!”宋千驹满心喜悦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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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堂成亲之后,一对人人称羡的璧人便正式完婚结为夫妇。
新娘子早早便被送入洞房,而新郎倌还被宾客留在大厅罚酒,暂时是不会进洞房的。
绿儿趁姑爷还未进新房前,对龙君琦再三劝告:“小姐,待会儿姑爷进来,妳一定要记得在他掀开妳的头盖之前,告诉他妳昨天酒喝多了,起酒疹一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绿儿一颗心,从进了王爷府之后,便猛跳个不停,老觉得会有不幸之事发生,而且是和小姐有关的大事,但是如此喜气洋洋的时刻,她又不便明说。
龙君琦握握绿儿略嫌冰冷的小手说:“我知道妳关心我,关于酒疹的事,我会找适当机会告诉相公,说不定,用不着我多说,相公自己就明白了,妳别再瞎操心,不会有事的,妳这么关心我,我真是太开心了——”
出生在幸福的龙家,自小被双亲及叔伯姑婶宠爱有加,堂兄弟姊妹也情同手足,还有忠心护主的绿儿相伴,现在,又嫁了心爱的男人为妻,还有一个夫妻做不成,却依旧对她情深义重的杜剑秋。
上天真是太厚爱她了,在如此欢欣的时刻,她不禁淌下热泪。
绿儿可就被吓着了,连忙为她拭泪——“小姐,妳怎么了,妳别哭啊!大喜之日哭泣是不吉利的,是不是绿儿说错什么,妳尽避责骂绿儿,别哭了,小姐!”
绿儿又慌又心疼,小姐自小到大,哭泣的次数,她用手指头数都数得出来,现在却。
唉!都怪她不好,好端端干嘛猛提酒疹的事,让小姐担心!
龙君琦抹干泪水,心疼的说:“绿儿妳别自卖,不是妳的错,我只是新婚心情紧张,妳又待我这么好,让我感受到自己的幸福,一时失控才落泪的——“小姐,妳千万别这么说,绿儿自幼孤苦无依,幸得王爷和夫人好心收留我,小姐又待我情同姊妹,绿儿当然要好好服侍您啊——”说着说着绿儿也哭了。
好不容易止泪的龙君琦被绿儿这么一搅和,泪水又扑簌簌的猛掉个不停。
结果演变成主仆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些时候。
待迥廊外头的喧闹声逐渐接近新房,绿儿才注意到时辰,连忙抹干泪水,说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让绿儿帮妳擦擦脸,再补一下妆。”
绿儿手脚俐落的忙碌起来。
谁知她方为龙君琦拭净脸蛋,来不及上妆,宋千驹的脚步声便急促逼近。
“小姐——”
“没关系,别上妆了,我盖上头纱后没什么差别的——”龙君琦一点也不以为意。
“可是——”
绿儿还想说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宋千驹已开门进来。
无奈之余,绿儿只好向他行礼,急急退出新房。
不祥之感再度袭上心头——但愿别发生什么事才好!
绿儿只能求上苍保佑她的小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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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新房里只剩少说有八成醉意的新郎倌宋千驹,和坐在床沿,戴着凤冠,覆着红盖头,含羞带怯的新娘子龙君琦。
宋千驹一见着心爱的人儿,轻颤着身子,无依的独坐床头,满心爱怜便油然而生,踩着略带醉意的踉跄步伐,捱近龙君琦身边坐下。
“娘子,妳好漂亮啊!”他一开口说话,酒气便弥漫开来。
好话总是耐听,龙君琦心儿跳得更猛更烈。“相公就爱取笑人家,我盖着红头盖,你根本见不着我,怎知我漂不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