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她的声音有着一抹特殊的韵味。
看着她勾起的嘴角,弯弯的眼睛,还有脸颊上可爱的迷人酒窝,他忍不住嘴角也跟着上扬。
“你是谁?”
“我?”她悦声回道:“阿茹娜!”
“阿茹娜?”他好奇的重复了一声。这不是个汉名,也不是满名。
一个老妪表情有些不悦的赶了过来,恰好听到小女孩的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格格,你方才说什么?”
小脸瞄了老妪一眼,可爱的嘟了下嘴,“不,不是阿茹娜,嬷嬷说我得告诉人家,我叫宁心格格。”
唐文禹闻言,很快的就明了这丫头是姊姊疼爱的那位空有格格之名,在宫中却没人看重的蒙古格格,阿茹娜是她的蒙古名,宁心则是太皇太后给她起的名。
原本以为姊姊言过其实,宫中的奴婢纵使再势利,也该明白主子仍是主子,如今看着站在一旁那神色不善的老妪,看来传言不假,这位格格确实不受尊重。
望着宁心带笑的脸,对她所受到的对待,他没来由的感到气愤,他捺下不平,柔声的说:“阿茹娜,你的汉语说得极好!”
他叫她的蒙古名,这使她笑得更开心,已经许久没人这么叫她了。“我的汉语是美丽的贵妃姊姊教我的,我还会说满语,不过我说的最好的是蒙古语,我可以……”
她的话语突然一窒。
“怎么了?”见她表情微变,他不由得关心的问:“疼吗?”
她摇摇头,缓缓的伸出手,模了下他的脸颊。
她的碰触使他一惊,想起方才他因为思念阿玛而不经意流下的泪痕并未擦去,他赶紧头一撇,想闪躲她的碰触,也掩饰他的尴尬。
她不知是不懂他的暗示、或是关心,她拿起腰间的手绢径自替他轻拭泪痕,他不再退缩,静静的看着她,就算不说话,她那弯弯的眼睛好像在笑似的。
“别哭!”她甜甜一笑,伸出手抱住了他,就像她想家的时候,贵妃娘娘总是这么轻搂着她。“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一哭,阿玛会说:‘这世上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渡不过的河,所以不要哭,哭是最没有用的!’”
唐文禹可以感觉她的小手轻拍着他的头。
“格格,你这成何体统!?”
老妪正要将宁心给拉开,唐文禹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老妪看到他锐利的眼神,僵硬的停下了动作。
“阿茹娜,”收回目光,他转而温柔的看着宁心,“瞧你,说得好似个小大人,但是你明明就是个小丫头,而且连路都走不好,刚才还摔跤呢。”
“我只是要蝴蝶!”她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反而指着远方,眼睛笑成了弯月说。
他顺着她的手看过去,这才发现今年园子的花开得真美,满园蝴蝶飞舞,只不过阿玛的死令府里上上下下根本无心玩赏。
“你喜欢蝴蝶?”
她点点头,“自在飞舞又漂亮。”
“蝴蝶再漂亮,也没有你的笑容好看!”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她一副懵懂的看着他,小脸红扑扑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似乎渐渐进驻他的心。
“陪我抓蝴蝶!”她开口打破沉默,还晃着他的手轻声要求。
他看着满园的花团锦簇,蝶乱蜂喧,嘴角扬起了一个久违的笑,他拉着她的手,轻摇了下头,“别捉了,我的小祖宗!你说蝴蝶自在飞舞,就该清楚明白,它之所以美正因为它属于天地,它既然属于天地,就该让它飞舞在天地之间。你来自蒙古,更该明白那种自由恬适的感觉才是!你要蝴蝶,我答应你,送你一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蝴蝶!”
她的眼睛瞬间闪闪发亮,“真的吗?”
他肯定的点头。
“那阿茹娜不要一只,阿茹娜要一对!”
他微笑的看着她。
“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听到她天真的话语,他忍不住大笑,“好!你要一对,我给你一对!”他爽朗的答应。
“真的吗?”
他对她伸出手,她也开心的将手放在他的手上,坚定的表示,“我绝对不骗你!”
那一年,他十二岁,她不过八岁。他失去了阿玛,在心情最糟的时候,遇上了她──
看着她的笑容,他喜欢,真的很喜欢!
在这一片肃穆哀伤的气氛中,这位来自蒙古的格格,甜美的笑就如同这满园吹拂而过的春风,给死气沉沉的唐府带来些许的希望。
第1章(1)
饼了午膳时分,偌大的唐王府里一片寂静,绝大部份的人正休憩着。
唐文禹专注在书案前,仔细的将这几日烧窑的心得逐字写下。
他太过专注,直到不经意的动了下脖子,这才感到一阵疲累袭来。他放下了笔,伸了个腰,活动筋骨,目光不禁望向窗外那一片湛蓝的天。
一阵微风吹来,稍稍消了些暑气,看着那满园子的青翠,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脑中突然想起那张总是爱笑的脸。
他情不自禁的走出书房,才走几步,一股清新花香伴着微风而来,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调侃的想法一闪而过,他眼睛一转,立刻躲在漆红圆柱的阴影处。
当声音越来越近,他一笑,突然闪身出去,喊了一声,“哇!”
宁心猛然被吓了一跳,差点跌倒在地,好险身后的婢女小宛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你……”宁心好半天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不停的眨着眼。
唐文禹看着她的神情,不由得大笑,“你什么没料到咱们宁心格格也有结巴的一天。”
“你坏!”宁心该生气,但看着他,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每次都捉弄人!”
他低声一笑。
初识她彷佛还是昨日之事,转眼之间,当年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但是那双会笑的眼睛依然没变,无论什么时候看,都令他忍不住苞着扬起嘴角。
“没办法,”他伸手拍了拍她红红的脸蛋,“全唐府上下,没人陪我玩,只能捉弄你。”
她将他的手给拉下,皱了皱鼻子,“堂堂贝子爷,谁敢不陪你玩,是你看不上眼罢了。”
“确实是如此没错,”唐文禹俊美的脸颊有着一抹迷人的笑,故意顺着她的话说:“你实在应该感到欣喜才是。”
她不解的瞄了他一眼,接着任由他拉着她的手进了书房。
“不懂吗?”他扬了扬眉,眼底掠过一丝兴味,“毕竟我可不是随便人都捉弄,你可是万中选一,该感激涕泗才对。”口头上仍想逗弄她。
“你就只会耍嘴皮子,”她抬起手,轻敲了下他的头,“改天我一定向你讨回个公道!”
“好,我等着。”唐文禹爽朗的大笑,根本没把她的话当真。
不顾有下人在,手一伸,就把她给抱进怀里。
从很久以前,他便恋上了抱着她的感觉,闻着她身上所传来的清香,总会令他烦躁的心奇迹似的沉静。
当年在丧期结束,原本该被送回宫的她,哭哭啼啼的不愿走,甚至还说她不要当那不自由的格格,只想当个普通人,就算当唐府的奴婢都行,说什么也要留在王府里。
看着她,他心中满是不舍。
他明白她虽年纪尚幼,但是骨子里流着来自大漠那向往自由的血液,回到宫中等于被折断了羽翼,一辈子再也无法逃离。于是他求着额娘向宫中的贵妃姊姊求情,就这么暂时把格格留在王府。
虽然唐家也算是官宦之家,但因为他们死去的阿玛向来爽朗,大哥也是性情中人,所以只要关上门,就没有太多琐碎的繁文缛节,宁心留在这里,自然可以自在的快乐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