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舞扬与司徒伶相视一笑,谨王妃母女会有这些做为,其实都是因为嫉妒,这是做为一个女人的悲哀,她们能明白。
饼了一阵子,天色暗了下来,庙里平静温暖,大雨依然没停。
只不过在阵阵雨声中,似乎夹杂了其他声音……是马蹄声,借着庙内微弱的烛光,她率先看到了自己的棕马,而跟在它身后的则是——
她心一动,激动地不能言语,这身影她太过熟悉,可……是梦吧?
大雨中身着黑色斗篷的柳岩枫,利落下来黑马的马背,他伸出手拍了拍棕马,是赞赏也是感激,然后,他目光锁在李舞扬身上,将罩在自己头上的斗篷拉开,笔直的走向她。
她仰首对住他深潭似的黑眸,看清他俊朗的五官,呼吸一窒,头一晕,身子变晃了下——
他有力的双臂立刻扶住她。
“你……”千言万语,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原以为此生不会再见,但他竟然在雨夜里出现了?在这偏僻的荒野之中?
他轻柔的在她耳际低语,“当时卖下小棕儿给你,没想到它还真有灵性,引我来找你。”
他熟悉的怀抱令她心中泛起久违的暖意,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他的手拂过她略显清瘦的双颊,缓声道:“皇上殡天了。”
她的心一震。想起外公提及天佑不详之兆,主禁中有事——指的便是皇上殡天这件事吧?
望着他深沉的眼眸,她不禁激动起来,“皇上殡天,你怎么还会来这里?”
“我来找属于我的东西。”
她心一悸。“你的东西?”
“就是你。”他简单的一句话,注定两人此生逃不开的缘分。
“可是,我爹杀了——”
他的手指压住她的唇,摇了摇头,“当年的仇恨与你无关,若真要恨,或许该是你恨我。毕竟要不是因为我爹娘,你爹娘也不会扯进这漩涡里。”他语气谈然,续道:“若没我爹娘,今日你也许还能幸福开心的共享天伦,所以,到底谁该怪谁已经是笔糊涂账,既然搞不清楚,索性就都别怪了。”
他的话使她的泪珠无声滑落脸颊。
看见她的泪,他眼底闪过一丝柔情,伸出手将她抱进怀里,“在来此途中,我与你父王错身而过,我已告知他赶回京奔丧,而我则受命护送伶王妃返京。不过最棘手的一件事却是——和卓往这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她脸色微变,“怎么可能?我明明请父王放出消息,说我回边陲去了。”
“是你母妃。”柳岩枫眼神一冷,“是她给了和卓消息,说你没回边陲,而是跟着你伶姨回家乡。”
“既然和卓往这里来了,那你怎么能来?!”李舞扬着急地抓着他的衣襟,“他会要你的命啊!”
他握住她的手,“我不在乎。”
她先是一阵感动,但很快变想起两人间的鸿沟,情绪一下子低落,“……你怎么能不在乎?你的身份何其尊贵——”
“舞扬!”他一笑,打断了她的话,顺便间接告诉她一个消息,“我就只是柳岩枫,没兴趣改回李姓,皇位就让给我父亲吧。”
她惊讶的瞪大眼,“你父亲……”
她知道太子李皓的病况已渐有起色,但居然已完全痊愈了吗?而以太子痴情的个性看来,此生大概难再有子嗣,柳岩枫若不要皇位,那将来就只剩太子妃所出的那一名孩子可继位了。
“我父亲就是嫡子正统,所以就算他不想要这个皇位,人家也要硬塞给他,才演变成当年的局面。”他轻摇了下头,“已有这次的教训,我们还需要执着那些礼教吗?皇位将来就留给有心有能力的人,至于我们,平凡过一生吧。”
她心绪激荡,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谁登基为皇帝根本不重要了,我们要找的人是和卓,他已经穷途末路。”看到她惊异的神情,他顿了一下再道:“为了你,他离开京城,却没料到皇上在此时宾天,而皇上宾天前已传喻我父亲继位登基,和卓至此大势已去。
“十年前,太子妃难产下一子,可原来这并非龙钟,而是和卓的亲生子,他说服太子妃谎称有孕,然后将自己的婴孩投抱进宫。他犯罪欺君,只要回京便是死路一条,我父皇一定会杀了他!”
原来如此。“那太子妃怎么办?她不也犯了欺君之罪?”
“父皇念在自己也算有愧于她,此次她又出手相助,将功补过,因此饶她一死。而这些年来的点滴早已使太子妃看淡世事,她向父皇祈求能长伴青灯,移居至宫中的大佛寺,吃斋念佛以消罪孽。
“目前和卓自己大势已去,绝不可能回宫,舅父带着人马也会赶到,和卓若真来此地,他逃不掉的。”
“事情……结束了?”她如在梦中,总觉得事情似乎不会如此轻易。
“父皇登基一事已定,虽然和卓的党羽不少,难免遇波澜,但有你父王在一旁辅助,应该可以顺利。”
听他说得那么肯定,所以心中即使有点不踏实,她仍愿相信他。
她嘴角忍不住扬起。“伶姨,”拉着他来到司徒伶的面前,“你听到了吗?”
司徒伶苍白的唇漾出一个浅笑,“听到了。”
柳岩枫单膝跪在司徒伶的身旁,“岩枫会尽力医治伶姨,让伶姨能亲眼见到诺儿长大。”
司徒伶闻言,脸上留下两行清泪。
“有水吗?”柳岩枫抬头看着李舞扬,“让伶姨喝一些吧,我等会便替她施针。”
“有。”夏雨连忙到外头的马车上去取水。
李舞扬跟去帮忙,欣喜之余,目光却在转头之际与姜如意冷漠的眼神碰个正着。
罢才见到柳岩枫太兴奋了,她到没注意到一直忠心跟在他身后的姜如意。
下一瞬,姜如意倏然移开自己的视线,面朝外坐在庙门口,看着外头的大雨。
李舞扬也不多言,接过夏雨手中装水的竹筒转身就要回去,怎料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胸口微闷,身子忍不住晃了一下。
“郡主!”夏雨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没事。”她摇了摇头,怕替伶姨施针的柳岩枫会分心,决定自己先在外头待一会儿,“你把水拿进去吧。”
“是。”夏雨拿着水跑进去了。
姜如意疑惑的看着她一脸苍白,突然伸手一把拉住她手腕。
她的举动使李舞扬一惊,一时楞得无法反应。
接着,姜如意眉头一皱,怨怼的瞥了她一眼,随即不顾外头的大雨跑了出去,跟在柳岩枫身边多年,多少懂得一些医术,手下的脉象已令姜如意知道李舞扬有孕在身。
李舞扬想要出声叫住她,最后却只能化成一声叹息。叫住她又如何?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爱是美好的,但也是残酷的,感情毕竟无法强求,一颗心容不下太多的人……
因为大雨,所以山神庙里的一行人延迟了一夜才回到部落。
李舞扬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的夫君介绍给全村人,不过她脸上的笑意,却随着越来越接近部落而消失。空气间不知为何飘浮着一股不寻常的气味,令她有些慌了。
逆流而上,部落就再眼前,可谁知原本绕雾弥漫、岚气飘逸的景色全部变样,取而代之的竟然是焦木被大雨淋湿所发出的烟雾。原本满是桃花瓣的清澈河面,居然混着泥土,被血水染红了。
还未接近,红色的河水已经使柳岩枫和李舞扬都震慑住。
柳岩枫最先回过神,交代夏雨照顾司徒伶,自己便骑着马像飞箭般的向前行,李舞扬也立刻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