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年夏
“热死了,我快热死了。”
收起阳伞,贾意菱对屋内迎面而来的冷气呼了口气。
“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天气!”她喃喃自语着,“冬天再不来,我就要变人干了。”
“快坐下吧!”骆婷一看到她进门,连忙送上冷饮,她知道意菱天生怕热。
“谢谢。”意菱立刻不客气的喝了一口冷饮,目光转了转,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咖啡馆,“怎么?还是我最早到啊?”
“这似乎成了习惯,不是吗?”骆婷对她微微一笑。
这是一间坐落在住宅区的小小咖啡馆,主人便是优雅的骆婷,虽然地点不算太好,但是也有固定的客人,因为这里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宁静与舒适。
“生意怎么样?”意菱问。
“不好不坏,还算过得去!”骆婷依然不改其优雅的说道,“你呢?工作还顺利吗?”
“跟你刚才的回答一样,不好不坏,还算过得去。”一提到工作,意菱的眉头就立刻一皱。
“是吗?”骆婷有些怀疑,看她那种表情,想也知道顺利不到哪里去。
“瞒不过你,对不对?”叹了口气,意菱的语气有一丝气愤,“反正自从离婚之后,我就倒霉到现在,我就知道我的好运都被那个该死的花心男人抢走了。”
骆婷看了她一眼,识趣的没有说些什么,毕竟她们四人帮中,就数她的行事作风强悍。
斑中时代,她们四个人贾意菱、骆婷、程亦彤、欧阳雨桑四人念的是知名女校,又正好同一班,座位也连在一起,自然而然发展出深厚的友谊。
当时四个天真的少女还开玩笑的立志要考同一所大学,原本只是说说,但最后一起勉励的结果,还真没想到如愿了。
但她们四年念的却是让人惊讶的——考古系。在台湾念考古系,还更不知道要到哪去考古……不过当时她们没有想到未来会如何,只要大学时代过得轻松,她们便都不在意,经过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四人的感情更加坚定。
“哈!”程亦彤走了进来。“今天天气好热啊!”她擦擦冒汗的鼻头说道。
“是很热!而且——你迟到了。”意菱没好气的说。
“我知道,我已经尽快了,你也知道嘛塞车呀!”亦彤坐了下来,拿出化妆品开始补妆,仔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口气没有丝毫的歉意。
“八百年来都是这个烂借口。”意菱的嘴一撇,“明知道会塞车,干么不早点出门?”
“早点出门还不是会塞车,塞了车还不是会迟到。”亦彤一点也不以为意的表示。“而且雨桑也还没来。”
“你这算什么?”意菱看了她一眼,有点讽刺的道:“永远不要最后到就好!你别忘了,人家雨桑是有小孩的人,迟到还算有个理由,说小表闹脾气。那你呢?美丽的单身贵族?除了塞车这个烂借口之外,还有没有别的?”
“干么那么凶嘛!”亦彤耸耸肩,“我是美丽、单身没错,但我可一点都贵不起来,我穷得快被鬼抓走了。”
“以你这种赚多少花多少的个性,被鬼抓走也是迟早的事。”看着她一身的名牌,意菱撇嘴道。
亦彤好脾气的笑了笑,“人生苦短,赚钱就是要花,难道你不认为吗?”
“不要对一个三餐几乎只能吃泡面度日的苦哈哈记者问这种问题。”意菱的眉头一皱。
“你干么?脾气那么大,大姨妈来了啊?”
意菱闻言,立刻瞪她一眼。
亦彤吐一下舌头,“工作不顺利?”
“自从跟那个该死的男人离婚之后,我的工作就没有一天是顺利的,他一定是诅咒我,让我倒霉到现在。”
亦彤和骆婷无奈的交换眼神,自从意菱离婚之后,只要稍有不顺,她就将一切归咎给那个“该死的男人”,她们也听得很习惯了。
她们四人帮里,意菱行事古怪,不过也应该可以说是充满冲劲吧!
还记得大三那年暑假,意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总之她就是带着她在大学时代打工所赚的零用钱,买了张到意大利的机票,足足玩了三个月。
暑假结束之后,回到校园,另外三人明显看到她变得憔悴,这对一向精力十足的她而言,可更算是奇迹,不过这一切还不是最劲爆的事。
她看到她们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结婚了!
她们的眼睛当时瞪得很大,以为她在说笑。
但她的第二句话却是——我离婚了!
闻言,大家都差点掉下眼珠子。
“你在开玩笑?!”众人异口同声的说。
“我若是开玩笑,我的头就剁下来给你们当球踢。”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他是谁?”众人又问。
“一个已经不重要的人。”意菱冷淡的回答。
从此之后,她稍一有不顺,便将所有罪过归咎给那个“该死的男人”,想来那个男人也挺无辜的。
不过她们都不认识那个男人,连他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所以也无从评论些什么。
“对不起!我迟到了。”最后来的欧阳雨桑慌张的进门,却不小心撞倒放在玄关处的花瓶。“对不起!婷!”她连忙收拾着花瓶的碎片。
“小心点!”三个人同时冲向她,把她拉起来。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扫把?”意菱讽刺的看着雨桑。
“当然。”雨桑眨眨眼睛,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用手捡?”骆婷手脚利落的将花瓶碎片收好,抬头看着雨桑问。
雨桑模模自己的耳朵,笑得有些尴尬,“我只是一时情急。”
“去坐着吧!”骆婷推了她一把,“这里我来弄就行了。”
“对不起!”雨桑再次开口,“这个花瓶多少钱,我赔给你。”
“不用了。”骆婷摇头,“这个花瓶值不了几个钱的。”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亦彤拉着充满歉意的雨桑坐到椅子上,“我们的宝贝干儿子呢?”
“就是送他去上英文课才那么晚到。”欧阳雨桑才坐下,便叹了口气。
“干么?”亦彤见状,不由得开口,“不过是弄破花瓶,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只是觉得我总是做不好任何事。”雨桑的口气有些沮丧,这几年她的生活过得并不算宽裕,她长得娇娇小小,一张女圭女圭睑,柔弱的模样似乎风一吹就会倒。
“干么说这种话?”亦彤再次开口,“小家伙给你惹麻烦啊?你告诉我,我替你揍他!”
“也不算是啦!”雨桑轻轻的拨了下自己及肩的头发,她一点都看不出已经是一个小孩的妈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意菱在一旁问,“那个该死的男人?”
“意菱,拜托!”骆婷收拾好花瓶碎片后,走近她们身边,一听到意菱的话,她立刻无奈的看了意菱一眼。
雨桑的笑脸有些尴尬。
大学一毕业,她便远嫁美国,毕竟在四人帮中,她是最安居乐命的一个,她从来没什么大志说要去闯事业,所以安安乐乐的过日子。
但才结婚一年,她原本预期的美满婚姻却以离婚收场。
回到台湾,投靠她这一群姐妹,她的家人并不十分谅解她离婚,所以这几年来,她几乎都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过生活和养小孩。
对于之前那段婚姻的种种,她不想提,而她们也没问,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们发展出某种程度的默契。
“原谅我!”意菱对天一翻白眼,“我想,我对男人的信心要好一阵子才会恢复。”
“我们会原谅你。”亦彤说道,“不过如果你告诉我们有关那个该死男人的事,我们会更宽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