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先生,我们……要去哪里?”这人好快的动作,是坏人吗?许子臾瞥瞥前座的司机,怀疑司机会不会是坏人的同伙?这时,火辣辣的痛楚开始侵袭她,她咬着下唇,将申吟忍住。
“按住!”
男子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径自拿出一条男用手帕紧压着她小腿上的伤口。
他的体温很高,一靠近她,她就能感受到他身体所散发的热气,令人觉得他的生命力极端蓬勃,与动作迟缓、体温偏低的她恰成对比。
许子臾照着他的话做了,也看见鲜红的血液迅速地染红手帕。她喃喃地说:“这条手帕……”面纸这么方便的年头,还有男人随身携带手帕?她感到有些意外。
两个陌生男人不晓得要将她载去哪里,她着实有些害怕。她以眼角余光打量车门上的控锁,考虑着她该不该在司机因转弯而减缓车速时跳车。
“什么?”男子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他伸手扯掉许子臾用来系马尾的发绳,在她小腿伤口上方束了一圈,试着为她止血。
他的动作很粗鲁,扯断了她好几根头发,令她头皮抽痛了一下。“这条手帕有没有擤过鼻涕?上面会不会有很多细菌?”这男人是担心她会失血过多而亡吗?但是如果她要被侵害了,那她先死掉是不是比较好一点,也比较不会活受罪?啊,好可怕!许子臾越想越害怕。
虽然她的外表呆呆的,举止也呆呆的,但不代表她真是个连基本脑力都没有的呆子。
前座驾车的司机忍不住爆出笑声。
男子不禁怒瞪许子臾一眼,“看表,十五分钟要松开止血带一次。”
“我没有戴表。”许子臾扬扬手,表示双腕空无一物。她想证明她身上并没有多余财物可供人觊觎,虽然她看得出他光是一条手帕,就可能比她身上的所有衣物加起来还偿钱……
“按住!”
男子眼看鲜血又将流满她一腿,大掌猛地一压,紧紧盖住她覆在血帕下的伤口。他皱眉,再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他该不该担心这笨女人身上有无奇怪的传染性疾病?
若不是她小腿上的伤口血流得太猛、若不是她坐在地上被脚踏车压住的样子太无助、若不是她神情呆愣的模样不像会照料自己、若不是……当她张着大眼仰望着他时的样子实在该死的可爱,他才懒得发十世不曾发过的慈悲管她的死活!
“绑了止血带,血不会流得太快的。”这点常识她还有。他的大掌覆在她的小腿上,衬得他的皮肤更显黝黑。许子臾奇异地稍感安心,这人应该是要送她就医的吧?她乐观但不确定地想。
危机意识稍稍自她心中解除,她便开始担心起那部被弃置在花店骑楼的脚踏车,虽然它很破、很旧,骑起来嘎嘎作响,车头实物篮和车尾乘座都只用铁丝缠住,可那也是她少少财产中的一大部分。
她不怎么害怕有人会偷她的破脚踏车,但希望收破铜烂铁的婆婆不会刚好经过花店骑楼……
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你有没有病?”
“病?什么病?”许子臾以为他在骂她,心里有一点点不愉快。
“呆病。”司机插嘴。
“你闭嘴,专心开车!”
男子朝前座吼了一声,再回头对她解释他的问题,“经血液传染的疾病。”这是他截至目前为止音量最接近正常的一刻。
“感冒算不算?”起床的时候打了两个喷嚏,她怀疑自己有点感冒了。她明白了他的挂虑,决定原谅他的无礼,毕竟新世纪黑死病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
“哼。”十几年不知道感冒上身是什么感觉了,男子顿时安下心。
许子臾正想提醒男子,请他移开在她小腿上的手,她可以自己按住伤口,便听到他问前座的司机,“林隽,时间?”
他似乎想知道系住止血带已经过了多久时间。许子臾心想,这男人看起来大刺刺的,脾气又坏,却很心细呢!
“老温,不用问了,我们已经到小柳家开的医院了。”林隽莞尔地道,利落地将车停住。
呵,他姓温?还是名字里有个“温”字?这和他给人的感觉实在不太搭调呀!许子臾心中偷笑。
再次拎着许子臾,温姓男子将她带进一间外观豪华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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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老大,你一时大意失手,搞大小女孩的肚子啦?”
这句话让年轻斯文的医师被温姓男子在肚子上揍了一拳,他痛得抱着肚子低声哀叫,惹得数位年轻貌美的护士小姐纷纷皱眉表示心疼。
他有点后悔自己离开医院午休的动作不够快,才会被这温姓恶煞逮个正着。
“少罗嗦!”温姓男子以下巴努努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许子臾,说:“该缝、该补、该打针的,你就快动手。”
“要缝补处女膜吗?哎呀!死老温你又打我!”他再度弯下腰抱住肚子。众美丽的护土小姐们又不约而同地将美目瞪向温姓男子。
“小柳,你再胡说八道,小心肋骨断掉!”他横眉竖目,活像个黑脸土匪。“我说温先生、桓老大呀,我这里是妇产科,我拿的是妇科医师执照。你拎着小女生一进门就要我缝、要我补,那我还能缝她哪里、补她哪里?”小柳立刻直起腰朝护士小姐们露出迷人的微笑,表示他刚刚只是做做样子,和好朋友开开玩笑而已——他肚皮再痛,也不会在拥护者面前毁了形象。
他随即以充满兴味的眼神瞥瞥许子臾,嘴里却向温桓问:“这位是?”
“车祸肇事者。”温桓回道,指向许子臾按压着的小腿,“你瞎了,没看到她在流血吗?还问我要缝哪里、补哪里?”
“老温,这里是妇产科,我是妇科医师……”小柳再度重申,不过当他听见温桓按压双手关节的噼啪声时,他立刻改口,“小伤我当然也能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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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你成年了没有呀?”小柳戴着无菌手套边清洗着许子臾的伤口,边笑眯眯地问。
“成年了。”天生一张女圭女圭脸不是她的错,许子臾已十分习惯第一次碰面的人会提出的问题。
伤口很痛,但她明白柳医师已经尽量温柔了。
“叫什么名字呀?”小柳的表情和口气像个邻家拿糖请小朋友吃的大哥哥,只是镜片后的眼睛闪动的光芒满是兴味。
“不要说!”
只是很平常的对话,温桓却心慌了,他发现自己并不想知道那个温吞女孩的名字,为了什么他不清楚,但他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没有必要知道她叫什么。
许子臾连看温桓一眼都没有,仅是垂眼注视着小柳处理她伤口的动作,嘴闭得紧紧的。
温桓的反应令小柳感到讶异,但他选择暂不多问,只是嘴巴上仍喃喃咕哝,“我总要建个病历吧……”
“不用。”温桓绷着脸道。小柳抬头投给他一个奇怪的眼神,决定卖老友一个面子,然后才转向许子臾,“你的伤口需要缝合。”
许子臾点点头,没出声。
她虽然不是百分百确定,但猜得到温桓的用意,他完全不愿让自己得知她的资料,但是,一般人的反应不会这么过度吧?
“会痛要出声喔。”小柳替许子臾施打局部麻醉剂之后,便开始进行缝合的工作。
“嗯。”许子臾看着针线在自己皮肤上穿梭。她觉得医师为她打麻醉剂的时候还有痛的感觉,可是当开始缝合时,她皮肤上只剩下针线穿刺和拉扯感,有一点酸麻,老实说,视觉上的刺激比真正的痛觉还令人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