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热死人了!老板真抠,连台电风扇都舍不得提供一下。
她起身来到小窗边探探头,一阵带着淡淡湿气的凉风迎面吹来,她深深吸了口,随即决定到外面凉快一下,免得老板明天一大早来就得收拾一具因闷热而死的尸首。
或许,溜到海边走走,她想。
她骑着店里的脚踏车悠哉悠哉地在夜半无人的淡水道路上晃着,不一会儿就找到同事们告诉她的巡防死角,把脚踏车藏在路边草丛里后,她便直直往海边走去。
别瞧她个子娇小、形象纤弱,她的胆子可比谁都大,也从来不信鬼神这玩意儿,就算是亲眼见到了,她也不一定全信,何况她压根儿没见过。
或许是她不喜欢别人老把她看扁了,所以总是找一些别人害怕的事儿来做,好胜心也比旁人强了一些。
她爬过大块岩石,跨过小块石砾,咸湿的海味儿越来越浓烈,她心中也越来越兴奋,记忆中,她从来没有机会到海边玩过,更逞论碰海水了。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可以……。
她陡地停住脚步,双眼大睁地盯着前方岸边。
黝暗的夜色中,一条人影朦朦胧胧仁立不动,硕长的身影忽隐忽现,随风飘拂的长发更添几分诡魅的气味。
糟了!不会是哪个失恋的女人跑来这里自杀吧?
她心中想着,脚下不由得加快跑了起来,嘴里更是连声嚷嚷着:“喂!喂!别想不开啊!有事好商量嘛,也许我们可以谈一谈,我虽然没有什么经验,至少可以听你诉……诉……苦……,”她慢慢停下脚步,一阵抖颤之后,浑身鸡皮疙瘩“全体肃立”。
人……不见了!
明明就在眼前……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她使力压下不被允许的恐惧,极目搜寻着暗黑的海面,不会是跳进海里去了吧?可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呢?真邪门!
背后蓦地传来的阴冷之气今她倏地转身,一个修长的身躯早已悄然无声地来到她身后,及腰的长发披散在“她”肩头,“她”好高喔,怜怜头顶最上面的一根发丝都不及“她”下巴。
她不由松了一大口气,随即伸出双手模着对方的全身。
“老天!你没事吧?我以为你已经跳到海里去了。想去救你,可我又不会游泳。”
“她”身上只是微带湿气,温暖的体热透过黑衬衫传入怜怜手掌心里,她吁了口气。
“哦,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找还以为要眼睁睁的看着你……你……你……咦?”
没有胸部?
怜怜愕然抬头,她看不见“她”的脸,只看得到两逍阴惨吓人的绿光从应该见脸的地方射出来。
霎时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多,她全身僵立不能动,喉咙卡着气,手脚不听使唤,什么尖叫、逃命全无法施展,她只能和两道绿光互相瞪视,虽然她好想把眼睛闭上。
良久、良久……。
“很抱……抱歉……打……打扰……了你的……夜……夜游……,”怜怜总算找到自己的声音了,很困难池往后移了半步,“请……继……继续……哈哈……继……继续……。”
霍地,她猛然转身往后跑,同时拉开嗓门大喊:“妈呀!有鬼呀!救命啊!有鬼啊!表找替身啊!我死定了!我完了!救命啊!……!”
黑影伫立不动,直到怜怜身影消失后,“她”才倏忽不见踪影。
棒天,为了洗雪昨日狼狈逃窜的耻辱,不信邪的怜怜再度于下班后来到同样的地点,一想到昨儿夜里她连东西南北部还没搞清楚就尖叫奔逃,就觉得万分丢脸。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小可怜的外号可就要落实在她身上了。
“那可不行,”怜怜喃喃道:“我应该叫沈大胆才对。”
所以,为了沈大胆光明的未来,她誓言向虚伪不实的妖魔鬼怪挑战。
“她是温暖有体温的,绝对不是鬼!那个绿光……是我太紧张看错了,对,一定是这样没错!”她再三告诉自己,然后毅然踏上昨日的路径,一路上犹不停安慰自己:“她绝对不是鬼,说不定我反而把她给吓着了,可得好好向她道个歉才行。谁愿意被人认作是鬼啊。”
这夜的风浪很大,一波波巨浪不断地卷涌而上,为了闪避浪潮,怜怜走在碎石上万的沙砾上,努力集中目力在黑暗中梭巡。
“没有,完了!会不会昨天被我一刺激就真的跳海了?不会吧?今天一整天都没听到有浮尸什么的啊。或者,她今天不来了?也对,凭什么我断定她今天一定会再来?莫名其妙。”
她自嘲地摇摇头,正想转身离开时,眼角却瞥见不远处一个晃动的影子。她眯眼,极尽目力仍是瞧不清,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前挪动。挪一点、再一步……。
丙然是昨天那个不幸拥有“飞机场”的女人,她真的又来了。奇怪,她干嘛老挑这个敏感的时间来呢?
啊,对了,还要跟她道歉呢。
怜怜张口欲呼,却见“她”忽然扬起双手。
她在做什么?
诧异才刚浮现怜怜心头,震惊旋即掩盖了原先的诧异,她的双眼蓦地惊恐地大睁着。
“她”的长发全动往上飘浮,就如同飘浮在“她”上方数不清的大大小小沙砾石块一般,仿佛一片巨大石云笼罩在“她”头上,随时会下一场石雨似的。
接着,“她”扬起的双手突地在“她”头上合拢一握,所有飘浮在空中的沙砾石块随着“她”的手势而飞动,然后——
变成一块大岩石溶下来!
妈呀!怜怜也随着岩石落地而跌坐在沙砾上。
“她”缓缓转过身来,两道深幽邪异的绿光随而投注过来。
怜怜倒抽一口冷气,恐惧慌乱地看着“她”慢慢走过来。她一面翻过身狂乱地在地上爬行,一面恐慌地叫着:“不!妖怪!你别过来!我……我不好吃!我太瘦了,你吃不饱的!你……你……你何不吃海里的鲸鱼?够……够你吃上好几餐了!不……不一定要吃人肉吧!”
她实在很想站起来用跑的,可她委实脚软得站不起来了。
牛仔裤是比别种布料来得厚些,但也禁不起在沙砾上一再的摩擦,怜怜开始感到膝盖传来阵阵刺痛,但她丝毫不敢停下来,反而更快速地往前爬动,泪水不知何时爬满了她的脸。
“我……我……我有爱滋病!”怜怜情急之下乱吼。“你要是吃了我也会得爱滋病的,你……你不会贪一时口月复之欲而冒生命危险吧?你……应该……是个……聪明的……,”爬行的身子被阻在一双脚前。“……妖……怪……吧……。”
瘦长的身影定立在她身前不动。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来,“你真的……那么……饿嗯?”她抽噎一声,可怜兮兮地抬眼瞅着上方。
投射在她脸上的两道绿光胶着不移。
怜怜眼见逃生无望,“妖怪”似乎毫无怜悯之意,她有名的奇特长相也未能为她带来任何生机。认命地长叹一声是她最擅长的事——认命。
怜怜翻身坐在沙砾上哽咽着。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吃我,就请……慢慢享受吧,但是,能不能……请你等我昏过去后……再吃?我……不太希望看见……自己身上的东西……慢慢减少,那样太……太恶心了。”
“妖怪”依然不言不语、不移不动。
她眨眨眼。
“你不会要我自己月兑光了方便你进食吧?”
一点动静也没有。
“或许……”怜怜试探着问:“你……不想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