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杨老板,敝公司的助理有好几个,请问是哪位传了……传了我的意思过去的呢?”
“钟紫君啊,长得高高壮壮那一个,她到我这来,跟我说……”
后面的话,乔正亚几乎听不进去了。他的脸色变得铁青,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结束通话之后,他气冲斗牛的大踏步走到正大啖一桌子早餐的钟紫君桌旁,恶狠狠的问:“妳想抢我的客户?”
钟紫君错愕的抬头,“你说什么?”
“妳不过是个业务助理,凭什么抢我的客户?妳觉得妳有本事的话,就去考业务专员,不要在这里干这种偷鸡模狗的事!”乔正亚的拳头用力敲桌,震倒了桌上的冰红茶。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几名尚留在办公室里的同事聚集过来,好奇的问。
“大扬公司是我费尽心思才追到的CASE,妳怎么可以不顾同事情谊跑来抢?亏我还觉得妳人不错,我真是看错妳了!”乔正亚愤怒的咆哮。
是谁看错谁啊!钟紫君深吸一口气,平稳胸口的躁动后,才不疾不徐的说:“所有的事都是你的授意,说要分头进行攻下杨老板的,你忘啦?”
“什么?”
“因为杨老板坚持不肯见你,所以你才叫我去的啊!”钟紫君做出“贵人多忘事”的表情。“知道大扬的老板喜欢棒球,而买了球赛票给他的是你啊。知道杨老板最疼他女儿,所以叫我去挑选礼物,拉拢他女儿为你说好话的,也是你啊……”钟紫君列出了一堆乔正亚听都没听过,却统统是他的授意之后,笑道:“杨老板说你有诚意,还说下次的CASE仍要交给你喔,但他要我提醒你,别再把公司名称给印错了。”
围观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真有你的,竟然只花三天时间就把老顽固给摆平了。”同事拍拍他的肩,“有前途喔。”
“我……”乔正亚一脸不知所措。
“你这次干得不错嘛!”接到通知电话的副理走过来,问道:“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大扬公司的老板是个老顽固,凭乔正亚这个社会新鲜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摆平?!他猜测八成有高人指点。
“我……我……”他望着钟紫君。
不会吧?难不成他还要她救他?刚刚他把她吼得很难听耶!面子已经做给他了,其它自己看着办吧!钟紫君撇过头去,忽略他求救的眼神。
“我们去里面谈。”
乔正亚的身子被转了过去,面对的是夏漱雨亲切友善,却还是让人不敢放肆、离他太近的笑脸。
“我……我做错了什么吗?”该不会钟紫君的方法其实是害了他吧!
“不,你做得很好。”夏漱雨加大笑容,卸下乔正亚的不安,“我只是想听听你如何化险为夷,还拿到新合约的峰回路转。”
原来是总监赏识他,可那都不是他出的主意啊……
乔正亚硬着头皮点头,“是。”
临走前夏漱雨侧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瞧了钟紫君一眼。
埋首于早餐的钟紫君没发觉他研究的眼神,鼓着气呼呼的腮帮子,大口大口的将早餐塞入肚子里。
两名主管与乔正亚一走,一旁的慕梦凡就忍不住口气酸溜溜起来了。
“只不过签了个约,就开心得像当了业绩榜的第一名似的,这么容易满足,我看未来前途无亮。”
“人家运气好嘛!”郭薇薇叹道:“我也真想有人助我一臂之力。”
“我也是。”黎语竹也跟着叹了口气。
每天跑客户累得要死,却还没有半点成果,加上又看到乔正亚那个二愣子竟然绝地逢生,三朵花心头好呕。
慕梦凡瞄了瞄一手打资料,一手拿着鲔鱼吐司大啖的钟紫君,向另外两个战友使了使眼色。
“紫君,”离钟紫君位子最近的黎语竹腿一蹬,装有轮子的椅子就往钟紫君的方向滑去,“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晚上跟我妹有约。”钟紫君头也不回的答。
又是跟妹妹有约?黎语竹无声碎碎念了句,又说:“那就连妹妹一起来嘛!”
“她那个人很害羞内向,看到陌生人会怕。”才怪!
她岂会不懂三朵花的心思。上次吃中饭的时候,她们故意跟她同一间餐厅吃饭,拉着她问柬问西,就是想套出她到底是哪位高阶主管的“亲戚”。用餐中,三个人又是帮忙倒水,又是帮忙递菜单,她的汤匙不小心掉了,还主动帮她拿干净的汤匙,热络谄媚的态度舆先前大相径庭,让她一直处于“受宠若惊”的状态。
为了让她的“神秘感”继续延续下去,拚命憋笑的她那场饭吃得痛苦无比。
这种会影响食欲的事,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三朵花又不放弃的继续游说,但都被钟紫君回绝了。碰了一鼻子灰的三朵花讪讪然回座位拿资料,认真踏实的追客户去了。
第六章
坐在业务总监办公室里的柔软皮椅上,夏漱雨双手枕于脑后,思考着乔正亚说的话。
他听见了乔正亚与钟紫君的争执,也听到钟紫君将功劳全送给他,自己只是奉命行事的话。
乔正亚虽然也曾有过将功劳揽在身上的意图,但因人较为单纯憨直,夏漱雨三言两语就让他老实招认了。
夏漱雨进入客户数据库,在大扬公司的数据域里,清楚的写着九○年至九一年间有半年的广告合约属于宏扬广告。
九○年,是传奇人物钟紫君创造奇迹的那一年,难道当时负责大扬公司的业务会是她吗?
他又想起钟紫君总是不疾不徐、举止自然坦率的表现,心中就更加肯定她们是同一个人,只是有些疑惑仍待解答。
也许她的妹妹可以给他答案。
夏漱雨霍地站起身,抄起衣帽架上的大衣,走出办公室。
晴朗的天空突然一转为阴霾,没有多久就淅沥哗啦的下起雨来了。
罢下班,站在门口望着说大不大,却足以将人淋湿的雨势,钟君红忍不住埋怨叨念起来。
“讨厌的天气,老是在下雨,冷死人了!”钟君红不耐的从包包里头拿出折叠伞。
习惯南部较为高温少雨的天气,多雨的台北城市让她有些感冒。
她知道台北的物价贵、房租高,却没想到样样均高价得令她咋舌。
她一个月四万块左右的薪水在南部可以过得充足优裕,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怎知一到台北,光是房租杂费就至少去掉一半了。
扣掉餐费,她一个月能动用的金钱不多,人生最大乐趣就是买名牌衣饰的她为此愁苦不已。
自己一个人租房子要这么贵,如果她跟姊姊合租呢?这几天,她的脑中一直在盘算着这件事。
老姊那虽然只有一房一厅一厨卫,但空间宽敞,那房间就算再摆张单人床也不是问题。一个月一万八的房租加上管理费跟水电杂费,两人分担下来也不过一万出头,这样她就可多一万块可以使用耶!
虽然依姊姊现在懒散到无药可救,可视脏乱如无物的个性,她有可能会变成那间屋子的清洁女佣,不过既然两个人住在一块,订定整洁维护的生活公约也不为过嘛,难就难在她亲爱的好姊姊肯不肯分半个空间给她了。
回去跟姊姊谈谈看好了,人家说血浓于水嘛,她总不忍心看她亲爱的妹妹只能站在百货公司橱窗前,含着泪、揪着心,望着当季新衣发愁嘛!
将折叠伞撑开,刚举步的钟君红前路就被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