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着门把,她动作犹豫。
里头会是一片空荡荡或是放了其他人的东西呢?
深吸了一口气,她毅然决然转身。
她是来归还钥匙的,东西放下人就该走了,留连不过是让她更舍不得,一点益处也没有。将钥匙放在餐厅的桌上,恋恋不舍的再将屋里布置瞧了一遍,踩着沉重的脚步往玄关走去。
手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一看来电号码,她愣住了。
她不确定的按下通话键。“喂?”
“猪头,你在哪?”气急败坏的嗓音的确是来自雷骥本人。
一直在眼眶凝聚的泪泡迅速扩大,不胜负荷的滚落。
手上抓着已被捏皱的履历表,雷骥不爽的再问了一次。连手机号码都改了,这猪头当真打算“重新做人”吗?
“我在……”喉头像被什么给梗住,难以成言,“在你……你家……”
电话迅速被挂断,十分钟后,雷骥冲了进来。
经纪公司离雷骥家并不远,但开车也要二十分钟,所以他那么快就到达,让黎缡惊愕不已。他站在她前方,气喘吁吁,脸上布满汗水。
他是直接爬楼梯冲上来的吗?
“黎缡!”他突然唤她的名。
“是。”吓了一跳的她只差没立正站好。
“黎缡!”他又喊。
“我在这。”她的声音因情绪澎湃汹涌而颤抖不已。
懊死,真的是她的声音,她真的去整型了?
“你干嘛去整型?”他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大声咆哮。
“我……我想当个真正的女人。”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她换了一张女性的脸孔,他应该高兴才对啊!
“你本来就是个女人!”猪头在说什么鬼话?!
“可是我的脸像个男人,这你不是也很介意?”
“我什么时候介意过了?”
黎缡低下头,委屈地说:“你很介意。所以你从不愿正视我的脸……”
“我什么时候没正视过你的脸了?”
“就是……就是……”上床的时候。但是她说不出来。
“你整成这个模样,对我而言就像个陌生人,你认为我会冲上去抱住你吗?真是见鬼了!”他退后两步,坐在沙发的扶手上。
呜呜……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她错了吗?她从小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丢掉那张酷似男人的脸皮,在遇见他之后,这念头更形强烈。谁知当她美梦成真,他却说她是陌生人。她已经不晓得她该怎么办了。
旁徨无助的泪水如春雨纷纷滚落,她擦了又擦,怎么也抹不净。
见她哭个不停,雷骥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她有再多的不爽与不满,全都被她委屈的眼泪所洗清。她是想讨好他,他懂。
他也知道换一张纯女性的脸孔是她长年的希望。这些他都知道,可是为什么没有人问问他的想法,问问他是否乐见她换一张脸?!
见眼前的佳人眼泪像不用钱一般拚命滑落,雷骥真想扯掉头发,仰天长叹。每次只要她一哭,他就不由自主的妥协了,打算在见到她时,狠狠扁她、骂她的想法也不知跑哪去了,消失无踪。“猪头,过来。”他好无奈的说。
她乖乖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在他面前站定。
雷骥的大手抚上细致的脸孔,在精巧的五官游移。
靶觉到熟悉的温度与抚触,黎缡轻咬下唇,克制想扑进他怀里的冲动。她怕他会将她推开,到时她受的伤害会比在经纪公司所承受的还要重很多很多……
她把眉毛修细了,已经看不出昔日的阳刚;鼻梁依旧挺直,可变得较为小巧秀气;方正的下颚也不见昔日踪影,自耳下滑顺的直溜至尖细的下巴,成了精巧的鹅蛋脸。唯一不变的只有……
“你的眼睛没整,”他说,并在她错愕之时吻上她的眼,“唇形仍跟我相仿。”接着吻住她的唇。
深邃的瞳眸眨了眨。他这么做的意思是……
“我让你不安,所以你就不告而别半年?”雷骥愠怒,唇角紧抿。
黎缡顿时又慌了手脚。
“不……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看到我的脸变得像个女人……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长得跟你很像?所以你就算抱着我也不肯看我的脸!”她双手绞扭。
“我不肯看你的脸?”有吗?雷骥心里纳闷。
“有!”她控诉,“你一定会把房间关得暗暗的,即使在明亮处,你也会将我的脸转过去,从来不肯正视。”
他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在明亮处看着我的脸?”
不不不……她才不是这个意思!黎缡红着脸拚命摇手。
“那好!”他一把拉她入怀,开始解她身上的扣子,“下午三点,天色够亮,我们来一圆你的希望。”
窗……窗帘没拉上啊,等等被对面的瞧了去……见自己小巧的胸脯袒露在温暖的冬阳之下,黎缡羞赧的以手掩面。
“不准把脸遮住。”他用力将她的手拉下,“看着我!”
不!好丢脸!黎缡坚决摇头,紧闭双眼。
“看着我啊!”他双手用力撑开她的眼。
“不要啦,好丢脸喔!”饶了她吧!
雷骥松开手的同时放开了她,“是谁不看谁的?”他一跃而起,踩着愤怒的步伐往外走去。
问题是出在她身上?她愕愣。
“我第一次抱你的时候,你的眼睛几乎都一直闭得紧紧的。我知道你生性比较害羞,所以我一定把灯关上,也不让你面对着我,就怕你不好意思,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解读的。”用力拉开大门,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她长久以来存在于心中的疙瘩,其生成原因竟是因为他对她的体贴?
她真的是个猪头,他平日骂她骂得没错!
“对不起……呜呜……”哽咽转为啜泣,“因为人家很不安嘛……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呜呜……”啜泣转为号啕大哭,“对不起嘛……哇……”狼狈的哭泣声自门缝传出,站在电梯前的雷骥咬着牙咒骂。
他真想捂住耳朵绝情的离去。在她可以放下他足足半年,然后一脸无辜的回到他身边,这点小惩罚是应该的。可电梯门已在他面前开启老半天了,他的双脚就是无法移动分毫!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以后他一定不愿再见到她了!黎缡哭得肝肠寸断,不知如何是好。她满心欢喜以为他会喜欢她的改变,想不到他竟然一点也不喜欢。她为谁辛苦为谁忙啊?她实在是笨得可以了,早知道在决定去国外整型之前,她应该先跟他问清楚,这样她也就不用忍着相思之苦,整型之痛,苦苦的待在乡下,等着动刀的线条变得自然才敢出现在他面前。
“不准再哭了!”
迷蒙泪眼霍地抬起,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伫立她跟前,不耐的一把将她拉起,粗鲁的擦拭她脸上的眼泪。
“你回来了?”呜呜……她还是想哭,高兴得想哭。
“还哭!”眼泪还真廉价!“再哭我真的走了。”
“不哭,”她连忙擦干眼泪,眨眨眼,眼泪还真的说停就停,神乎其技。“你不生气了吗?”她怯生生的问。
生气啊!可是只要她一哭,他就没辙,唉……
“以后不准不告而别。”他用力拉她的双颊,“听到了没?”
她用力点头。
“该死的,你终于回来了,”压抑住的思念之情一下全涌上胸口,他情不自禁紧紧拥她入怀。
他一直在等她?黎缡兴奋的双手环住他的腰。“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因为你是猪头!”他很不客气地说。
“因为我是猪头?”这是什么答案?
一开始是她的认真、她的努力攫住了他的目光,后来不知怎地觉得她呆得很可爱,虽然常被她气得半死,却又忍不住莞尔,甚至还因为她对他留连其他女人怀里时不痛不痒而闹别扭、夜不归营,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见到她在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