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梅永志恼羞成怒地咬牙,差点忍不住动手打人。
“少罗嗦!能够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不快点想办法捞个一大笔,到时候出门没银子花用,那像话吗?”
“拍卖女儿的婚事难道就像话吗?”陆依兰气结。
梅永志撇了撇唇,说道:“有什么不像话的?我又不会蠢得告诉别人,我是为了钱才那么做的,我自有一套完美的说词!况且,我这么做,也等于是确保女儿将来不会过苦日子呀!能嫁入富贵人家,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藉口!你明明只是为了钱,何必说得那么好听?”
“够了!”梅永志烦不胜烦地挥了挥手。“我不想再跟你白费唇舌下去,反正绯影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趁此机会找个对象有什么不好的?”
梅绯影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握紧了拳头,鼓起勇气说道:“爹,我不要这样。”
事关她的幸福,爹可以不在乎,但她怎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你说什么?”梅永志挑眉瞪着她,没想到这个一向柔顺乖巧的女儿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反抗他。
“爹,我不要用这种方式来嫁人,请您打消这个念头吧!”梅绯影语气坚定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货物,怎么能用银两来估算她的价值呢?那样实在太羞辱人了!
“哼!由不得你不要!”
必于这件事,梅永志心意已决,无论如何也要执行到底。
“总之,现下家中的银子愈来愈少了,你若是不肯配合这个计划,让你爹赚一笔钱,那好,从今天起,你和你娘吃喝穿用的银子就全给我省下来,你们母女俩都给我饿着、冷着!”他威胁地说,很清楚这个女儿绝对不忍心让她娘受苦的。
“你说什么?”陆依兰倒抽一口气,一股怒气直冲上脑门,让她当下一阵晕眩,差点昏死过去。
“你们都已经听得很清楚,不用我再重复了!”梅永志撂下狠话。反正他从一开始就对这对母女俩没有半点感情,因此一点也不会心疼。
“爹!你怎么能这样?”梅绯影惊嚷着。
她的一颗心都凉了,即使她早就知道爹根本就不怎么关心她和娘,但她怎么也想不到爹竟会绝情到这样的地步!
她们毕竟是爹至亲的家人呀!即使不能温情以对,也不需要做到如此绝情寡义的地步吧?
“哼!我也不想那么做,所以你最好别逼我!只要你乖乖接受爹的安排,我保证你出嫁之后,你娘可以继续过着安稳的生活。怎么样,绯影,你怎么决定?”
“我……我……”
梅绯影又心痛、又心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不想任由爹像卖货物似地出卖她的终生幸福,但是又绝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娘受半点苦呀!
“绯影,别答应!就算娘真的饿死、冻死了也没关系!”陆依兰一心护着女儿,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处境。
“不行!我怎么能让娘受这种委屈?绝对不行!”梅绯影抱着娘,伤心无助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不行的话就乖乖等着接受我的安排!”梅永志冷冷地说道,对她的泪水丝毫没有半点心软。
“我……我……”
梅绯影在心底痛苦挣扎了许久,绝望地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选择或是抗拒的馀地。
“……我知道了,就照爹的安排吧……”她心碎地答道。
“很好!那就这么办!这几天你给我乖乖地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直到你出嫁为止,听见没有?”
“……我知道了。”
得到满意的答桉之后,梅永志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懒得再理会这对哭哭啼啼的母女俩。
“绯影……”
陆依兰心疼地想要劝女儿,但梅绯影却摇了摇头。
她勉强扯开一抹微笑,说道:“娘,没关系的,说不定我很有福气,会遇上一个很好、很疼爱我的夫君呢!”
见女儿明明伤心难过极了,却还强忍情绪地反过来安慰自己,陆依兰忍不住心疼地落泪。
“我可怜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都这么可怜……”回想起十多年前的那场意外,陆依兰的泪更是落得更急更凶了。
当年,她一个挚爱的女儿永远离开了她,如今绯影又得面临这般不堪的处境,为什么她们母女的命运都如此坎坷?
她多么希望绯影真能如她所言,幸运地遇上一个会疼她、宠她、珍惜她一辈子的好男人。
但……会想要以出价的方式买下这桩婚事的男子,能有什么光明的心态?又怎么会好好珍惜绯影呢?
“我可怜的孩子……”她紧拥着女儿低泣,就盼老天爷能给这孩子多一点的好运气。
第2章(1)
梅永志决定让所有有意愿的人公开竟价,以最高的价码决定谁能娶梅绯影的事情,是最近几日金麟城最沸沸扬扬的话题。
“为了保障女儿的幸福,唯恐她嫁入不好的人家,无法过着如往常般福裕美好的生活,所以将借由出价的方式,确保将来成为女婿的对象,愿意为了女儿付出极大的代价!”
梅永志大言不惭地这么宣布着,而大伙儿见他说得一脸慈爱与诚恳,再加上梅家这数十年来的形象太尊贵、太美好了,因此尽避有些人觉得这样的方式有些夸张,却也都信了梅永志是出自爱女儿的一番美意。
这一天,梅绯影待在房里,任由丫鬟茉儿为她梳妆打扮。
今曰爹再三地叮嘱,一定要她妆扮得格外美艳,不为别的,就只因为今天是她的终身大事将被竞价出售的日子。
既然是要“卖”她的婚事,那她这个货物当然要打扮得愈美愈好,这样价码才有可能达到爹理想、满意的数目。
梅绯影望着眼前的那面铜镜,镜中映照出一张娇媚动人的容颜,然而神情却是哀伤极了,美丽的眼眸甚至无法控制地泛着泪光。
这几天她虽然都待在家中,却也不免从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中隐约得知了外人们的反应。
她知道大伙儿对于这件事情的热烈讨论,也听说似乎有许多人跃跃欲试地想要“买下”她,而她的心里除了担忧自己将要嫁给什么样的对象之外,其实还有着更深一层的担忧。
她担心那些愿意出价的人,全是因为他们以为梅家还像过去她曾祖父、祖父当家时那般的富裕,娶了她就等于娶了什么珍贵的宝贝。
倘若这样,到时她真的跟某个男人结为夫妻后,她的夫君才发现其实梅家已成了一个空壳,肯定会大失所望。
包何况,以爹好逸恶劳、喜爱享乐的个性,即使今日她能够“卖”得一个好价钱,只怕要不了多久时日还是会坐吃山空的。
假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爹还会厚颜地上门来,希望从她未来的夫家那儿捞点好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未来的夫君会不会大呼上了恶当,后悔花了大把银子将她娶进门?
甚至,会不会指控她和她爹都是可恨又可恶的骗子,愤愤地写下一纸休书扔到她的脸上,将她赶回梅家?
假使那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爹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想必不会是关心、怜爱地敞开双臂接纳她回家吧?
梅绯影咬了咬唇,一颗心仿佛被狠狠撕扯着。
她不想嫁!她真的不想嫁呀!
一个用银两多寡来衡量她价值的男人,怎么会好好地待她?又怎么会真心地珍惜、疼爱她呢?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逃,逃离这场恶梦!倘若不是顾虑着娘,她早就不顾一切地收拾包袱趁夜逃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