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妻子、女儿如此伤悲,端木岳也感到一阵鼻酸。
他沉重地一叹,说道:“或许,分开对你和焰儿来说,会比较好一点吧!”
“分开?”
夏紫衣一怔,泪光迷蒙的双眼盈满慌乱。
他们的意思是……要将她赶走?要彻底将她和焰哥哥分开吗?
杜亚芝温柔地拥住她,解释道:“别误会,孩子,我们永远都疼爱你,也都是真心喜欢你、怜惜你的。只是你和焰儿这对兄妹注定不能相恋,若还是天天共处一个屋檐下,岂不是太痛苦了吗?”
端木岳接口说道:“隔壁的袁公子不是一直有意娶你为妻吗?你放心,爹不会强迫你嫁给任何不想嫁的男人,也不会为了拆散你和焰儿而故意强逼你出嫁,爹只是希望你冷静下来之后可以想想,或许你就会明白,这样对你们两人才是最好的……’
第9章(2)
听着他们苦口婆心的劝告,夏紫衣只觉得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火光,也被彻底地灭绝了……
她知道,她和焰哥哥终究是无法相守的,即使他们愿意没名没分的在一起,这份禁忌的爱恋也是不容于世的呀!
“我……让我想想……让我一个人静静地想一想好吗……’
“当然好,不过,你先睡一会儿吧!瞧你整个人有气无力的,真让人心疼。”杜亚芝慈爱地抚了抚她的脸。
“那我们先离开了,紫衣,你好好歇息吧?”
端木岳夫妇又看了她一眼之后,才叹息地转身离开。
夕阳染红了天际,整片穹苍透着血一样的颜色。
夏紫衣独自一个人悄悄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脸颊上有着凌乱的、干了又湿的泪痕,在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爬上“傲刀山庄”最高的那座楼阁顶。
她的脚步轻轻缓缓的,宛如一只猫儿般,但那步伐虽然轻缓却坚定,不曾有半丝的迟疑,像是已打定了主意不再回头。
虽然焰哥哥说无论如何也要和她在一起,虽然她相信他是真的铁了心地爱她到底,但他们终究还是无缘厮守一生的……
爹说的没错,血缘关系是怎么样也改变不了的,而兄妹相恋更是违背伦常、忤逆天理的事情。
她不希望焰哥哥因为执意与她在一起而成为一个不孝的儿子,她也不希望因为她和焰哥哥自私的爱情,害爹和一向疼爱她的夫人终日活在痛苦之中,但,她更无法勉强自己嫁给袁大哥或是其他任何的男人。
除了焰哥哥之外,这辈子她的心已容不下其他人了,要她带着对焰哥哥的爱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不!她做不到!就算到死她也做不到!
倘若这场罪孽深重的爱恋,必须要有一个人来主动做个了结,那么……就由她来做吧……
反正,十七年前,她本来就是个不该出生于世的生命,那么十七年后的如今少了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怀着一股凄楚的决心,她独自站上了楼阁顶端。
夜晚的风相当强劲,让迎风而立的她身子有些摇晃。
一阵阵寒冷的夜风刮在她的脸上,但她却丝毫不感觉冷,因为她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已经冻结了,又岂还会有什么知觉呢……
正当夏紫衣孤零零地伫立在阁楼顶端之际,段心莲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走出房间,打算要永远离开“傲刀山庄”。
既然她已经狠狠报复了端木岳,那么她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只是……
心底的一丝犹豫,让她缓下了脚步。
要不要去看一下紫衣呢?
那孩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段心莲皱了皱眉,正打算挥开心底的犹豫迈步离开的时候,不经意地抬头一瞥,赫然看见楼阁顶端的那抹身影。
虽然隔着远远的距离,她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人,但是出于一股强烈的直觉,她就是知道那是夏紫衣,也蓦地明白了那孩子的意图!
段心莲震惊地倒抽口气,千钧一发之际,她想也不想地月兑口急嚷——
“不!紫衣!别做傻事啊!”
她情急地大声喊着,脑中蓦地浮现过去这十七年来,夏紫衣在她身边一天天长大的情景。
她回想起才刚牙牙学语的小紫衣,第一次开口唤她“娘”的情景;回想起刚学走路的小紫衣,踏着摇摇晃晃的脚步扑进地怀里的情景;回想起紫衣一天天出落得甜美可爱,时常赖在她身旁撒娇、说心事的情景;回想起……
这一幕幕的画面狠狠撞击、撕裂着段心莲的心,也让她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无限的懊悔。
紫衣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女儿呀!
即使并非她亲生的,但过去这十七年来,她们确确实实是一对母女,那善良的孩子在她心中永远是她的女儿呀!
直到这时,段心莲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她的报复计划顺利完成之后,她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复仇的快感了,因为她在伤害端木岳的同时,也深深伤害了她最亲爱的女儿呀!
“紫衣!别跳!别做傻事啊!你不是我的女儿!听见没有?你不是我的女儿、不是端木岳的女儿,更不是你焰哥哥的妹妹呀!你听见没有?”
夏紫衣听不见,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的心已宛如沉入了一片绝望的死寂之中,她的思绪也早已经整个抽空,此刻伫立在阁楼顶端的她,宛如一个空有躯壳的女圭女圭,完全没有任何的知觉了。
唯一仍存在她脑中的念头,就是她要终结这一切的折磨与痛苦。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当最后一滴泪自她的眼中滑落时,她整个人也自阁楼顶端跃下。
呼啸的风儿将她的衣袖吹得飘摇翻飞,让她看起来就像只蝶儿般美丽。
但,却是一只折翼的蝶,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只能笔直地坠落……
“不!紫衣——”
段心莲凄厉绝望地叫喊,朝夏紫衣奔去,然而有一抹身影却比她还要快,那就是端木焰!
端木焰原本一个人心情沉痛地在书房里独处,在听见段心莲的叫喊时,就已猜出夏紫衣想要做傻事。
他立刻冲了出来,不断地祈祷自己还能来得及阻止悲剧的发生,想不到却还是晚了一步!
尽避阁楼底下正好是一方花圃,尽避那枝叶茂密的花丛稍微减缓了些许的坠势,但夏紫衣依旧在坠地的瞬间失去了知觉,伤重昏迷。
当端木焰眼睁睁地看着最心爱的人儿自高处坠落时,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碎了一地,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紫衣!紫衣——”
端木焰伤心欲绝地搂着已昏迷不醒的人儿,像一头负伤的野兽般,发出绝望的悲鸣。
懊死!他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
他怎么会相信她想要安静地躺一会儿的说词而离开她的身边呢?
倘若他一直陪着她,她也不会有机会做傻事了!
端木岳和杜亚芝也听见骚动声而立刻冲出来一看究竟。
当他们赶到时,就见夏紫衣的额头及嘴角皆渗出猩红的鲜血,全身骨头像是散了似的,宛如一只毫无知觉的破布女圭女圭,被端木焰紧搂在怀中。
眼前这一幕,让他们夫妇俩震惊、心碎,同时也万般的自责。
老天!他们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们是否不该在紫衣最崩溃脆弱的时候对她说那些话?
倘若他们刚才没有去找过她,这孩子是否就不会傻得走上绝路了?
杜亚芝心痛得忍不住掩面低泣,而端木岳在震惊之后首先恢复了冷静,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指挥着众人。
“快!快请大夫!快!”
“焰儿,先将紫衣抱画房去,快!”
端木焰闻言,立刻抱着夏紫衣回到房里,焦急地等待大夫的到来,而端木岳夫妇和段心莲全都守在她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