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亚芝回过神后,开口说道:“倩芸妹子,你来得正好,刚才焰儿说他想要娶紫衣——”
“我听见了!我都听见了!炳哈哈……”柳倩芸忍不住放声大笑。
呵!她当然要笑!这么开心的一件事情终于发生了,她怎么能不笑?
起初,众人还以为她是为了女儿的幸福而开心地笑,但是地那近乎歇斯底里的笑声实在太过诡谲,而且脸上的神情也古怪极了。
“娘……你到底怎么了?”夏紫衣愣愣地问道,心底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们要成亲了,你们很高兴吗?”柳倩芸望着端木岳夫妇。
“呃?当然了。”
“哈哈哈!即便他们是一对兄妹,你们也觉得很高兴吗?”柳倩芸噙着诡谲的笑容问道。
“娘,焰哥哥并没有将我当成他的亲妹妹呀!”夏紫衣以为娘误会了焰哥哥对她的心意,忙着想澄清。
柳倩芸轻哼,冷冷地笑道:“你本来就是他的亲生妹妹,端木岳则是你的亲生爹爹!”
听了她这番话,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夏紫衣,她更是几乎要以为娘说的是某种她听不懂的语言。
“娘……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听不懂是吗?那或许可以问问你的好爹爹,看他懂不懂?看他还认不认得十七年前对不起的女人!”
柳倩芸恨恨地说完后,一把撕去脸上戴了十多年的假面皮,露出自己真正的脸孔。
看着眼前端木岳和杜亚芝恩爱相伴的身影,她的一颗心就燃烧着妒恨的怒焰,思绪也不由得回到了十七年前那个充满伤痛的夜晚。
那时的她,还没易容化名为柳倩芸,还是段心莲……
狂风呼啸,大雨滂沱,一个五星五月又不得宁静的夜晚。
“啊……好痛……好痛……啊啊——,’段心莲瘫在床上,痛得渗出了一身冷汗,就连眼角也进出了泪水。
正值十八岁花样年华的她,有着一张艳丽无双的容颜,但此刻因为过度的疼痛,让她的脸色宛如雪一般苍白。
她咬紧了牙根,即便是在疼痛的时刻,她依旧想要维持自己的高傲,不想在奴婢们的面前失态,毕竟她可是当地首富段元彰的女儿,从小就像个金枝玉叶的公主一般高贵不凡,即便爹娘在这几年内已双双过世,但留下来的财富仍够她一辈子过着高高在上的公主生活。
无奈,那一波强过一波的痛楚,让她顾不得尊严地叫喊出声。
她前所未有的失控,让一旁服侍的奴婢们都不禁跟着紧张起来,而她们在慌乱之余悄悄地交换着眼神,寝房内隐隐泛着一股不安的气氛。
“小姐,再撑着点,就快要生了。”一旁的产婆试图安抚她。
段心莲对产婆的话置若罔闻,她目光焦急地望向身旁的奴婢们。
“他来了吗?来了吗?”她急切地问道。
听见她的话,奴婢们面面相觑,眼神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无措。
段心莲口中的“他”是什么人,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那是她的情人、她月复中胎儿的父亲——“傲刀山庄”的庄主端木岳。
眼看奴婢们一个个噤声不语,段心莲不禁勃然大怒,尤其当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名奴婢身上时,更是气得几乎忘了身体的痛楚。
“珠儿,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早就叫你送信去给端木岳吗?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根本没有去?”
“不,小姐的命令珠儿怎敢违抗?珠儿当然去过了!”珠儿连忙说道。
“去过了?那他人呢?为什么他没有来?”
“这……端木公子说他有要事在身,没办法过来探望小姐,只吩咐我把一些东西转交给小姐……”
“东西?在哪里?还不快点拿过来!”段心莲怒斥。
“是……”
珠儿怯怯地走了过去,将从端木岳那里带回来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看清珠儿手中的物品,段心莲脸上的血色褪尽,一颗心犹如瞬间被千万支利箭给射穿了!
那是一条她亲手绣了朵水莲的帕子,是她当初送给端木岳的定情之物,他竟将它给退了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眼看帕子旁还附了一封信笺,段心莲连忙用颤抖的手拆开一看。
内容只有短短的几行,简单明了地说明端木岳其实早在多年前就已娶妻,甚至还有了个儿子,当初是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才会与她发生肌肤之亲,对她并没有半点情意,此生也只能辜负她的一片真心了。
“好!好你个端木岳!可恨!你太可恨了!啊啊啊——”
段心莲激动地嘶吼,一旁的奴婢们都吓得不知所措,珠儿尤其更是慌张惶恐。她就是担心会刺激小姐,所以才迟迟不敢将东西拿出来的。
或许是时候到了,也或许是情绪过度激动使然,又一波剧烈的痛楚袭来后,段心莲月复中的胎儿终于出世了,但……
寝房内,忽然陷入一片安静,产婆沉默不语,奴婢们也不敢作声,整间房里安安静静的,仿佛所有人全被点住了穴道似的。
“怎么了?”段心莲喘着气问道,生产的折磨加上情绪所受的刺激,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这……”产婆犹豫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坦白说道:“小姐生了个女娃儿,但……是个死胎……”
“什么?死胎?!”
段心莲的脑中突然一阵晕眩,在遭受接二连三的强烈打击之后,她突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她这样的反应吓坏了所有人,大伙儿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姐!小姐,你先冷静一点!”
“小姐,你振作起来呀!”段心莲完全没听见旁人的声音,整个人沉浸在极度的恨意之中。
“哈哈哈……折腾了我几个月,竟是个死胎?好哇,你们父女俩竟然联手来折磨我!好,很好!懊死的你们!这孩子确实该死!”她忿恨地红了双眼,思绪蓦地回到一年前。
去年春天,她在一次出游中,意外发现了当时远道来办事,正打算返家却半途遇袭、身中剧毒的端木岳。
一向眼高于顶的她,对俊美无俦的端木岳一见倾心,几乎只是一眼的瞬间,她的心就为他陷落。
那时她将受伤昏迷的端木岳救了回来,不仅请了医术高明的大夫帮他祛毒疗伤,甚至还亲自守在他的床榻旁照顾他。
在体内毒性尚未退尽的那些日子里,端木岳昏迷的时间多过于清醒,但即便是醒着的时候,他的意识也不清明。
有一回,独自守在他床畔的她,一时情生意动,在他半昏半醒之际,褪尽了衣衫主动献身,与他缠绵交欢。
数日之后,他的伤势总算有了起色,也终于能够下床走动。原本她想要留他多住一段时日的,然而他却称有要事,必须立即返回江南“傲刀山庄”。
临别之际,她送上亲手绣了一朵莲花的帕子给他,相信他会明白她的心意,而一向对自己的美貌有绝对信心的她,也一直相信端木岳很快就会上门来提亲,迎娶她为妻。
岂料,自他离去之后竟音讯全无,她的期待日复一日地落了空。
即使如此,她依旧相信端木岳只是因为忙碌而分身乏术,她依旧相信他一定会来的,也因此当她发现自己因那一夜的缠绵而怀了身孕时,她也没差人去通知他,想等他前来提亲的时候,再给他一个惊喜。
只是这么一拖,好几个月过去了,眼看自己随时有可能临盆,她只好赶紧派了珠儿前去报讯,将她怀了他孩子的事情告诉端木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