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段不让楞住了,错愕地盯着怀中的小家伙,看她的模样,顶多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女娃儿。
难道……是她救了他?
段不让伸出手,轻触她红扑扑的脸蛋,发现她双颊的热度有些烫手。
“糟糕,这娃儿该不会是为了救我,结果反而让自己染上了风寒?不行,我得找东西给她暖暖身才行。”
他忍着疼起身,发现一旁她昨晚褪下的衣裳。
“幸好是干的。”
他拿起衣裳要帮她穿上,这才发现她的胸口有一颗殷红的朱砂痣,在白晰肌肤的衬托之下,那颗朱砂痣看起来格外明显。
由于她还只是个小女娃儿,因此段不让对于她的果身根本没有多余的遐想,一心只想赶紧让她温暖些。
原本帮她穿衣裳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举动,可他做起来却是艰苦万分,因为他全身上下都布满了伤痕,只要稍一有动作就痛得不得了。
他咬紧牙根,帮她穿好衣裳,才又转身拾起自己已有些破烂的衣衫,虽然布料还没有干透,但不想一直赤身露体的他,还是勉强穿上了。
费力地穿好衣裳后,段不让正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隐约听见山谷间传来了叫喊的声音。
他仔细侧耳聆听,发现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
“少主!少主!”
“少主,你在哪里?听得到吗?少主!”
听见那声音,段不让的精神一振,那些人应该是出来找他的家仆们。
“我在这里!”他忍着身体的疼痛,扬声喊道。
听见他的叫喊,家仆们立刻循声而来,经过约莫半个时辰的搜寻之后,他们总算找到了段不让。
“谢天谢地,奴才们总算找到您了!”
“少主!你一夜未归,老爷和夫人担心极了!”
“啊!少主受伤了!要不要紧?”
面对着七嘴八舌表达关心的家仆们,段不让咬牙忍着疼痛,努力想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我被一头畜生给伤了,从山崖摔落,掉到溪水里,一路被冲到了这里。”
“什么?从山崖?”
听见他的话,家仆们不禁咋舌。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竟然还能活命,这简直是奇迹呀!
“少主真是福大命大!”
“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家仆们的安慰让段不让苦笑了下,看来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不过想到自己竟因为猎一头豹子而差点送掉一条命,总觉得脸上不甚光彩。
“我从山崖坠落之后,恰巧掉到湍急的溪流,一路被冲下来,幸好这女娃儿救了我,否则等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恐怕已经被冻毙了。”
他说着忽然忍不住咳了几声,昨夜虽有这女娃儿帮他取暖,让他免遭冷死的厄运,可毕竟天寒地冻的,他还是不免染上了风寒。
“少主赶紧回段家堡吧!老爷夫人正等着您呢!”
“是呀!少主浑身是伤,还染上了风寒,得赶紧请大夫来瞧瞧才行!”
“但是她怎么办?”段不让指了指仍昏睡中的女娃儿。“我不能就这样将她扔在这里,好歹她也算我的救命恩人。”
家仆想了想,说道︰“要是把她带回堡里,怕她的家人会担心,不如这样吧!少主和其它人先回去,我负责找到这女娃儿的家,当面向她的爹娘致谢。”
对于这样的安排,段不让皱起了眉心,有些不满意。
照理说,他应该要亲自去向这女娃儿的爹娘致谢,可他现在身上伤痕累累,稍一走动就痛得龇牙咧嘴,的确是非赶紧回段家堡疗伤不可,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同意家仆的提议了。
“好吧!就这么办。记住,一定要将她送回去,再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务必要妥善办好。”
“是,少主放心!”
段不让又深深凝望了那女娃儿一眼,便在家仆随侍之下转身离开。
半个月后,他伤势复原,亲自登门想向女娃儿及她的爹娘道谢,岂料女娃儿一家人已经搬走了,就连街坊邻居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至此,他便不曾再见过那个小女娃儿,甚至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
十年后
冷风如刀,狠狠地刮在每个人的脸上。
一座偌大的宅院中,有着美丽的庭园,此刻正值梅花盛放的季节,照理说应该是热闹缤纷,然而此刻这整座宅院却笼罩在一股紧绷肃杀的气氛之中。
段不让高大的身躯昂然矗立在庭园之中,阵阵狂风扬起他的黑发,让他整个人显得桀骜张狂,而那张刀凿似的脸孔在劲风中显得异常冷硬,甚至还带着几许残酷的意味。
他那双不带温度的黑眸,冷冷地瞪视着眼前那一脸惶恐的中年男子,墨黑的瞳中寻不到半丝怜悯。
中年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惧怕得浑身发抖。
忽然间,咚的一声,那名中年男子当着众人的面下跪。
“求……求求你饶我一命……”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段不让磕头。
“饶你一命?”段不让哼了声,黑眸迸出一抹讥讽。
“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
“上天有好生之德?这话从你口中说出,真是天大的笑话!”
段不让不仅打断了他的话,甚至还放声狂笑,那阴鸷的笑声听起来宛如冥王的冷笑!
“柳义淳,你是全天下最不配说这句话的人!”
段不让的神情阴沉而肃杀,即使是他的手下看见了这样的神情,也不由得心生畏惧,更遑论是一条命被捏在他手中的柳义淳。
“我想……这些年来,你对我的传闻应该听过不少。”段不让又哼了声。
听见他的话,柳义淳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这些年来,他当然听了不少关于段不让的事情。六年前段不让的双亲遇害之后,年仅十九岁的他便继任为段家堡的堡主。
传闻中,他的个性剽悍狂霸,脾气暴躁易怒,是人人惧惮的暴君,对于他的敌人尤其是仇人,更是毫不心慈手软。
身为段不让的仇人,尤其还是血海深仇的仇人,柳义淳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悲惨的命运。
“哼!早在六年前,你犯下那桩不可饶恕的罪行之时,你就该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段不让瞪着他,眼底燃烧着憎恨与愤怒的火焰。“你早该知道,我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
“我……我……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哼!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你就算磕破了头,也洗不清你的罪孽!”
听见他的话,柳义淳的心一寒,但仍不停地磕头,期望能获得一线生机。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段不让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对于他那副讨饶的模样嫌恶至极。他抽出一把刀子,扔到柳义淳的面前。
“我对你最大的宽容,就是允许你用这把刀子自我了断,其余的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对柳义淳特别宽容,他只是不想让这家伙的血污染他的双手罢了!
听见段不让的话,柳义淳知道自己今日是难逃一死了,他颓然垮下了双肩,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似的。
只是……即使明知道自己的死期已到,但要他下手了结自己的性命,他还是鼓不起那个勇气。
段不让冷冷地睨着他,说道:“怎么,非得要我下手不可?要我动手也行,但你要知道,由我下手的话,可不是光给你一刀这么简单!我对你的憎恨,足以将你千刀万剐,凌迟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