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力瞬间又回到了裴安菲身上,她望着海宸,海宸的黑发在海水中流动,衣裤湿水后勾勒出结实的肌肉,裴安菲忽然感到温馨和踏实,“他终究是挂念我的……”裴安菲心中柔情点点,不由自主地依偎着海宸。
海宸却用肩膀顶开了裴安菲,他略略回过头,示意她上海底船。他锐利冷酷的眼神让裴安菲醒悟过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稍一分神,不但裴安菲自己葬身鱼月复,还要搭上海宸的性命!而且海宸没有戴水下呼吸器,既要闭气又要搏斗,就算他水性再好,也不能坚持超过三分钟!
裴安菲不想成了海宸的负累,她咬紧牙关,在海宸的掩护下向海底船游去。
海宸脸上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知道,裴安菲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只会依赖男人的女人,她是他海宸看中的女人。
鲨鱼扑面而来,海宸沉着地挥动激光三叉戟,灼热的光束让鲨鱼节节败退,在他身后,海底船里的赫利俄斯伸长了手,眼看就要够着裴安菲了。
海宸心下稍安。正在这时,先前被裴安菲弄瞎右眼的鲨鱼歪歪扭扭地扑了过来,海宸沉着地挥动激光三叉戟,深深刺进鲨鱼大张着的巨口中。鲨鱼吃疼,奋力挣扎着,海宸冷冷一下,想收回三叉戟。蓦地,他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
由于刚才他刺得太深,腕上的手铐腕被挂在鲨鱼的牙齿上了!电光火石间,海宸的大脑飞快地转动着:如果现在鲨鱼阖上嘴巴,他的一双手就会被齐刷刷地咬下来。他当机立断,转动手腕,激光三叉戟朝长刺入了鲨鱼的上颌。鲨鱼疯狂地滚动着,海宸挂在它嘴巴上,身体像是一只轻飘飘的风筝,幸运的是,由于疼痛,鲨鱼没有阖上嘴。海宸沉着地想把挂在鲨鱼牙齿上的手铐解下来,可鲨鱼翻滚得太厉害了,他手里又握着激光三叉戟,一时没有办法月兑困。鲨鱼竟然带着他,向裴安菲撞了过去。
海宸眼睛的余光瞥到另外一条鲨鱼正向他和裴安菲拦腰扑来。危险当头,他已经无从选择——
海宸果断地放开手里的激光三叉戟,奋力把手铐从鲨鱼的牙齿上解开。他的速度很快,但还是没有鲨鱼快,另外那条鲨鱼尖利的牙齿眼看就要碰到裴按菲了!
海宸用全身的力量撞向裴安菲,借助着这股力道,裴安菲抓住了赫利俄斯的手。可同时,一股钻心的刺痛从肩头蔓延到海宸全身——鲨鱼咬住了海宸的肩膀。
海宸再也憋不住气,海水涌进他的肺部,他的身体异常沉重。他痛苦地缩起了身子,也正是这本能的动作让他从鲨鱼嘴巴滑了下去,避免让鲨鱼直接把他吞进肚子里。一直在与鲨鱼英勇搏斗、保护主人的海豚“虎子”尽避伤痕累累,却还是马上游了过来,奋力隔开鲨鱼与海宸。
海宸很清楚自己必须回到船上去,但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动不了,只可以看见裴安菲握住了赫利俄斯的手。
也好,这样就够了……海宸的视线渐渐变得朦胧了。
忽然,他看见裴安菲放开了赫利俄斯的手,向他游了过来。
笨蛋!回去!两个人都送死又有什么意义!海宸张嘴想骂人,可只是让海水更多地涌进他肺部而已。再也撑不住了……他的意识模糊了起来,感官也变得迟钝了,朦胧的视线中,他看见一双手,牢牢地抱住了他。在这一瞬间,海底的杀戮战场忽然变得宁静了,海宸在温柔而坚强的怀抱中,失去了意识。
“快回来!”赫利俄斯大喊,同时尽可能地伸长了自己的胳膊。
裴安菲咬着牙,奋力向海底船游去。不知是不是见到两名主人同时陷入险境,海豚“虎子”抖擞精神,用圆滚滚的鼻子在裴安菲腰眼上使劲一顶,借着这股冲力,裴安菲抱着海宸,重新抓住了赫利俄斯的手。
海水的浮力减轻了裴安菲和海宸的重量,赫利俄斯和风铃心用力一拽,把他们拉进了船。这一次机器人不用人吩咐,利索地关上了舱门。
风铃心看了看船外的海豚,忧心忡忡地问:“‘虎子’不要紧吧?”
“没有了我们的负累,‘虎子’可以照顾自己。”裴安菲急匆匆地说着,把海宸平放在地上。比起“虎子”,海宸现在更让她担心。
诚如裴安菲所言,“虎子”箭一样游走了,把三条鲨鱼抛到了尾巴后边。三条鲨鱼一边追逐海豚,一边互相残杀,场面很是血腥。
风铃心吁了口气,收回视线。赫利俄斯探了探海宸的鼻子,着急地说:“他没呼吸了。”
“啊?是失血过多吗?快用测伤探针检查检查!”风铃心扑了过去。
裴安菲一脸凝重,说道:“他应该是溺水!”说完示意赫利俄斯,“按住他的伤口。”
风铃心和赫利俄斯几时听过裴安菲这样命令的口吻?两个人都乖乖的照着吩咐做,大气都没敢出。裴安菲俯,麻利地替海宸做起了心肺复苏术。
一下、两下……
做了十几下心肺复苏术之后,海宸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动着,“哇”地吐出了海水,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呼……”裴安菲松了口气,“海宸,你感觉怎么样了?”她抚模着海宸的脸庞,柔声问道。
海宸端详着她的脸,乌黑的眸子似乎笼上了一层雾。他什么都没说,急促的呼吸却渐渐趋于平缓——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啊!”这一次,裴安菲慌了。
风铃心适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收回了伸到海宸肩上伤口里的探针,温和地说:“伤口很深,他流了不少血,不过没伤到动脉。他昏过去是紧张的神经突然放松了,感到非常疲劳的原因。我们尽快回去,他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真的?”裴安菲不放心地盯着海宸的脸,苍白的脸颊上,他的神情疲惫却平静。
眼泪无法遏抑地流了下来,裴安菲抓住风铃心的手,小声哽咽道:“谢谢……”
“你怎么起来了?”刚刚打开房门的海忻吼了一声,皱着眉头望着房间里的人。
海宸半坐着,惨淡的面容上现出淡淡的笑,像是个不听话的病孩子。
“你小子不要命了?!”海忻放下手里的托盘,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按住了海宸的肩膀,“虽然用过生物愈合剂伤口会好得比较快,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随便走动!”
气头上的海忻的力量大了点,海宸伤口更疼了。生物愈合剂并不能减轻伤口的疼痛,他眯起了眼睛,暗地里抽了口冷气。
“尝到苦头了吧?”海忻察觉到手心里海宸的肩膀在颤抖,严厉的神情缓和了下来,可嘴里却依然数落着:“好好躺着不行吗?这个故事教育你,要谨遵医嘱!”
“我想喝水。”海宸小声说。
嗯?海忻打量了一下海宸,他毫无血色的嘴唇有些干裂了,“哎呀,你怎么不早说!”他赶紧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海宸。
海宸抓住杯子,贪婪地喝了起来。很快,杯子就空了。
“还要吗?”
“不用了。”海宸叹了口气,餍足地靠在了枕头上。
“你这个笨蛋,想喝水不会叫人吗?”海宸偶尔会迟钝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真不明白你。你没清醒之前,安菲在这儿照顾你照顾得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神经把人家撵出去啊。”
海宸半闭着眼睛,神情仿如老僧入定。
算了,跟木头说话真是没有瘾头。海忻阖上了嘴巴,俯看了看治疗床床头显示器上海宸的各项生命机能,情况还比较乐观,刚才高得吓人的体温也渐渐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