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男人粗嘎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不太好听,但是还蛮有礼貌。
榜蕾丝松了口气,“你好。”她微微颔首,矜持地打着招呼。
“小姐,借个火可以吗?”男人从兜里拿出个烟盒来。
“对不起,先生,我不抽烟。”格蕾丝抱歉而礼貌地微笑着。
“是吗,真是太可惜了。”男人缓缓向前走着,那张脸一点点地暴露在灯光下。格蕾丝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男人的脸上凶相毕露!
“先生,你要干什么?”格蕾丝后退着,有教养的腔调保持不变,却微微有些颤抖。
“好个有礼貌的小妞!”男人赞叹着,“乖乖把身上的钱给我,老子不为难你。”
“好的。”格蕾丝往衣袋里一模——完了,一分钱都没有带。
“怎么了?”男人打量着格蕾丝的神情。
“对不起,先生,我没带钱。”
“哈哈哈哈……”男人倏地大笑,他模仿着格蕾丝的语调,戏谑道:“‘对不起,先生,我没带钱’,小妞,老子没空和你文质彬彬地唠叨,没钱把手里的琴给我!”
“对不起,先生,这个不能给你。”
“嘿,还蛮干脆的!”男人伸过手去,一把抓住榜蕾丝手里的小提琴。
榜蕾丝奋力挣扎着,“先生,这个真的不行!你要钱的话,我上去拿给你……”
“小妞,你真的以为我会天真得上你的当吗?识相的话马上把琴给我,不然,我不能担保你那雪白的脸蛋是否还会完好如初!”
“小提琴不能给你!”格蕾丝害怕得脚都软了,可是仍然费力地抓住小提琴,死活不松手。
“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男人扬起拳头,就要向格蕾丝脸上砸过去——
“住手!”一个严厉而短促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赫尔!”格蕾丝尖叫一声,泪珠不争气地在眼眶里转动着。
“吓,又来了个臭小子!”男人蓦地用另一只手从身上拿出了一把弹簧刀来。
“啊!”格蕾丝大叫了起来。
“放轻松点……”赫尔敏捷地施展了一个擒拿动作,格蕾丝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男人就被赫尔按在了地上,“对了,轻松点,别吓坏了女士。”
“啊……”格蕾丝又叫了起来,不过这已经是松懈了的叫喊。
“格蕾丝,报警去!”赫尔沉着地命令着。
榜蕾丝没有动。
“格蕾丝?”她是不是吓呆了?赫尔担心地回头望去。
榜蕾丝一动不动地站着,在昏黄的灯光下,脸色发白,的确吓得不轻。
黯淡的容颜让赫尔心中一紧。他柔声说道:“格蕾丝,没事了,不过,你必须快去叫警察来。”
“不……”格蕾丝摇了摇头,嘴唇发青。
“别怕,没事了,有我在……”
榜蕾丝用力地摇着头,道:“不可以报警。”
可怜的女孩,真的吓坏了。赫尔温和地向她一笑,“格蕾丝,他差点伤害了你,可是我不会让他逍遥法外的,我们要报警,将他绳之以法。”
“赫尔,我们不能报警。确切地说,是我不能报警。”纵然脸上毫无血色,格蕾丝还是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着。
赫尔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庞:雪白的脸上惊魂未定,可是那双眼睛却散发出睿智的光芒。现在,她的头脑很清晰。
不能报警?为什么……赫尔困惑地皱起了眉头,手上按住那男人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黑夜里,一道惨白的刀光亮了起来。男人猛地挣月兑了赫尔的桎梏,用弹簧刀在他身上划了一下!
榜蕾丝张着嘴,她想叫,可是什么也叫不出来;她想哭,可是眼眶涩得发酸……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她就把小提琴给他,她把什么都给他……
错愕间,男人消失在黑暗中。
榜蕾丝回过神来,她惊慌失措地望着赫尔,全身不停地抖动着,“赫……赫尔……救命啊!”她放开嗓门就喊了起来。
“嘘!”赫尔把右手食指放在了嘴唇上,微微一笑,“别声张,我没大碍。”
榜蕾丝赶紧跑过去,伸手搀扶站得有些不稳的赫尔。一片深褐色的液体沾在了她的手上,她惊叫着:“还说没事!你流血了!上帝啊……”
“不要紧,只是大腿被划伤了。别紧张。”赫尔的声音非常镇静。
“你等着,我马上叫救护车。”
“别动!你叫救护车来的话,势必会带来警察。你不是不能报警吗?”昏暗的灯光中,赫尔温柔地凝视着格蕾丝,细致的脸庞上神色平静。
“不……不行的,必须叫救护车……都怨我,都怨我……”格蕾丝心中一片慌乱。
“别乱,听着,现在帮我去叫一辆计程车好吗?”赫尔拨拉着她的金发,好像他的伤只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而已。
榜蕾丝浑浑噩噩地叫来了一辆计程车,扶着赫尔吃力地挪到了车里。她跟着也要进去,可是赫尔拦住了她,“你别跟来了。”
“为什么?”格蕾丝敏感地尖叫着,变了调的声音听起来饱含着哭腔。赫尔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
“你刚才不是说不能见到警察吗?在医院里弄来弄去的,有可能会碰上个警察来盘问,还是别去冒险了。”
“我……”格蕾丝哑然。但是,赫尔受伤了,她不会再在乎什么警察不警察的了,她不会在乎的。她在乎的人是他!她想告诉赫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格蕾丝,”赫尔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搂住榜蕾丝的脖子,温和地说,“现在你回去吧,把门窗都关好,别担心我,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榜蕾丝不记得她回答了什么,她只是呆呆地站着,直到赫尔坐着的计程车在她的视线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游魂一般,格蕾丝回到了赫尔的小窝。她感到喉咙干涩得生疼,就机械般地去倒了一杯水喝。不经意间,她瞄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她苍白憔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颈后的金发上好像沾了点脏东西。她叹了口气,对着镜子擦拭着。突然,她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脏东西,这是赫尔的血!罢才赫尔搂住她脖子的时候沾上的。
因为恐惧、惊慌而变得麻木的神经陡然崩溃了。被遗忘了许久的眼泪汹涌而出。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格蕾丝哭喊着。她抓住自己的衣服下摆,用力地拧着,奋力地哭着,仿佛要把心中的苦闷都发泄出来。
自从她记事以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哭过。她受的教育让她学会了内敛,可是,现在她无论如何也内敛不起来了。她哀哀地哭泣着,心中空荡荡的,一片茫然,找不到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铃响了。
是赫尔!脑中灵光一闪,格蕾丝激动地冲过去,拿起了电话听筒。
“格蕾丝,是我。”赫尔斯文的声音透过电话线穿了过来,温柔地抚慰着她的心房。眼泪又涌了上来,不过,这次的泪水不再是自责的泪,而是温暖感动的泪。
“赫尔……”格蕾丝哽咽了。
“怎么哭了?”赫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哄小孩子,“我没事啦,”他低低地笑着,“不过是缝了几针。”
缝了几针还说没事?格蕾丝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傻姑娘,你别这么哭啊,不然的话,今天晚上我会不放心回来看你的。”
“你今天晚上不能回来吗?”格蕾丝心里一震,月兑口而出。
“是啊,我明天要公演,今天晚上只好逼着相熟的医生让他给我处理一下,明天别闹出笑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