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语恬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探热针?退烧药?医院?那个人到底在说什么?怎么我一点都不明白,只想安静睡一会。
那个人换而不舍地摇晃着她。“谢语恬!谢语恬!”刺耳的称呼一直索绕在耳边,好烦哪。她申吟了一声:“叫我恬恬好了。”
恬恬?这么亲热的称呼?凌希愣住了。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又或者,她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吗?
“谢语恬……”凌希再叫了一声。谢语恬闭着眼睛微微皱了皱眉头,“别吵,我扁桃腺好疼,想睡觉。干吗连名带姓地叫我?难听死了。”她想翻个身,但是,身体太虚弱了,只能稍稍侧了侧身。
凌希像看怪物似的盯着谢语恬。她居然敢命令我?!他真想撒手而去,什么都不管了。但是面对着如此脆弱、需要人照顾的女性,他实在做不出来。
好吧,叫“恬恬”是吗?“恬恬,退烧药在哪里?”他低沉着嗓子问道。
“嗯……”谢语恬申吟着,呢喃着毫无意义的话语。
凌希叹了口气,“恬恬,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医院……”
“是的,医院。”他要把谢语恬从床上抱起来。
“不去医院!讨厌医院!”谢语恬猛然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病了,恬恬,听话。”他忍住火气,柔声说道。
“不去!”
凌希气极败坏地盯着她。他是没辙了。真不知道是否病中的女人都这么难伺候。他破天荒地发现自己的忍耐力居然还不错。他压抑着自己,竭力用最轻柔的声音对谢语恬耳语:“恬恬,你必须去医院。要不,就得叫医院上门出诊了。”
“出诊……”谢语恬呢喃着,凌希搞不清她到底听明白自己的话没有。
“你要把你家庭医生的电话号码给我啊!
“嗯……”谢语恬皱着眉头,辛苦地申吟着。她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嘛。
“好了,好了,要医生出诊是吗?”凌希没好气地走出客厅,拿过电话拨了一个他熟识的家庭医生的号码。
朦朦胧胧中,谢语恬张开了眼睛。眼睛有点干涩,不太舒服。她咽了口口水,喉咙刺痛刺痛的,痛感混着干渴,她忍不住轻轻喊了起来:“水……”
很快,一只胳膊挽起了她,一杯水递到了她的面前。她不顾喉咙的疼痛,大口大口地咽了下去。温热的水滋润着口腔,让她疲惫、虚弱的身体感觉好多了。她长出了口气,下意识地依偎在挽她起来的那条胳膊上。睡意向她袭来,她静静地合上了眼皮。
这个怀抱很温暖,是谁在搂着她?是爸爸吗?不对,他在医院。是阿方吗?也不对,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而这个人没有,他的味道很纯正,很柔和。
她睁了睁眼,在迷离的视线中寻找着身边人的影像。她看到了一个挺直的鼻梁,一只轮廓鲜明的耳朵,一个立体感很强的侧面,一只清澈的眼睛。抱着他的人毫无疑问,是个男人。在她印象中,好像没有一位熟悉的男性有一双这样清澈、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简直可以点亮别人的希望。
“你是谁?”她从干裂的嘴唇里吐出了三个字。
“不认得我了,恬恬?”
声音有点熟,但是还是不知道是谁。能叫自己“恬恬”的人,都是自己很亲昵的人,尤其是男人。谢语恬费力地欠了欠身,努力地辨认着他。
虽然有点沧桑感,男人的样子依然很英俊。她终于看清楚了。但是,下一秒,她就感到了一丝恐惧。眼前的男人是那个常常威胁自己生命的人——黑虎帮的“骑士”,凌希。
谢语恬悚然。她倏地挣扎开去,坐直了身子。“你……你怎么在我家?”
“恬恬,你扁桃腺发炎,烧到40度。我好心想送你到医院,你却不肯,嚷着要出诊。没办法,我只好把我们家的家庭医生请来了。从昨晚在现在,你已经睡了13个小时了。”
“干吗叫我‘恬恬’?谁和你这么亲热了?”谢语恬厉声说道。
凌希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小姐,是你总嚷着‘叫我恬恬’的!你以为我愿意啊?”
谢语恬有点脸红,他好像没有撒谎,自己确实不喜欢去医院,也不喜欢朋友叫自己的全名。想不到自己在病中竟然如此失态。更要命的是,自从父母出了车祸,自己接二连三地在敌人面前露出最软弱的一面。看来,以后,自己和凌希的“死亡游戏”很难玩下去。
她勉力撑起身子,光着脚站在地上,礼貌地向凌希说道:“谢谢你连续帮了我两次。”她向门外伸了伸手,意思很明显——送客了。
凌希看着她颤悠悠地站着,心里莫名其妙地涌现出一股一股的恼怒感。这个女人就是好逞强。他愤然挥手,“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受欢迎!”他大步大步向门外走去,蹬得本地板“噔噔噔”地响。
拉开了大门,他才想起来,忘了告诉她,药放在哪里了。以谢语恬的个性,他肯定她马上就会倒头大睡。这样以来,好不容易退了的烧又会烧起来了。“嘿,我管这么多干吗?人家都送客了!”他悻悻地暗骂了一句,要出门去。这些天来,他在谢语恬面前冷酷的形象可能早就荡然无存了。
他还是停住了。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反正形象都没有了,也不欠这么一会。他对自己解释着。在过去的13个小时里,他充分体会到了女性的脆弱和无助。男人的英雄感油然而生。当谢语恬靠在他的胳膊里,缓缓地喝着水的时候,他突然感到,卸下了一切装束,她确实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柔弱女人。
他又回到了房间。谢语恬歪坐在床上,右手揉着嗓子,眉头颦着,一副很难受的样子。看到他去而复返,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想立刻站起来,但是力不从心,站起来的姿势很狼狈,很难看。
他叹了口气,“喉咙还是很疼吗?刚才医生给你打了支青霉素。他吩咐我等你醒了给你吃些药的。你等一下,我去拿。”他熟门熟路地走到厨房,重新倒了一杯开水,顺带拿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出来。
“医生说这些药最好不要空月复吃。”
谢语恬戒备地看着他。凌希无奈地笑了笑,“得了,我才不屑下毒呢。如果我要杀你,刚才你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谢语恬犹豫着。凌希不再理她。他大大咧咧地说:“耳朵侧过来一点。”心神恍惚的谢语恬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她陡然感到凌希把什么东西搁在了她耳朵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嘀”的一声,凌希说道:“好了。”他把一只在耳朵测体温的探热器拿到自己眼前,仔细地看了看。“唔,还是有点烧。37.9度。不过,对比方才还是好多了。”
谢语恬愣愣地望着他,好像他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话似的。她过去从来无法想象,一脸暴戾之气的凌希居然会这样体贴地照顾别人。现在的他,看起来有点像……有点像忙碌唠叨的大妈。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了扬。
凌希压根没有察觉到她的想法。他把碗送到谢语恬面前,“吃点瑶柱粥吧。”
“你熬……熬的?”谢语恬有点口吃,她才不相信一个黑社会人物会熬粥呢!
发觉到她的吃惊,凌希掩饰似的耸了耸肩。糟糕,自己冷血黑社会的形象看来是体无完肤了。他有意岔开话题:“现在吃不烫,刚刚好。恬恬。”话一出口,他就暗呼要命,这十多个小时里,“被逼”叫她“恬恬”叫惯了,以致一开口发现不应该的时候,已经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