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桐的眼里再次泛起了湿气。敏感的杜斯立刻就察觉到了。带着几分慌乱,他着急地说:“别、别这样!我拿条热毛巾给你!”
杜斯走进厨房,用热水烫了条毛巾,拿了出来。看见王梓桐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姿势没有变,好像根本就没动过似的。他心头发涩,远远地说道:“梓桐,先擦把脸,我再冲杯热茶给你……”
话音未落,王梓桐猛地站了起来,飞一样奔向他,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今晚,我在你这儿睡,好吗?”
杜斯呆若木鸡地站着。王梓桐温热的、颤抖着的胴体依偎在他身上,他鼻孔上飘着阵阵女性特有的清香……
他感到头脑有些发昏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僵了起来。
杜斯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稳定下来。他哑着嗓子说道:“如果你四个月前和我说这句话,我会想也不用想就抱住你。但是,很可惜,你是在现在说。”他轻轻把搂着他的王梓桐拉了开来,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臂,有些无奈地说:“梓桐,我不想日后让我们俩都后悔不已。”他纯净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王梓桐有些空洞的双眼。
“为、为什么?”王梓桐机械地吐出几个字来。
杜斯半抱着几乎成了一个木偶女圭女圭的王梓桐来到沙发上,让她坐下,小心翼翼地把热毛巾敷在她脸上,“祁允纾就是以前和你一起在帐篷里看星星的男孩子吧。”
王梓桐扯开脸上的毛巾,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杜斯苦涩地笑了,“别这么看着我。虽然你总是说我是个长不大的男孩子,但我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你的男朋友,这点敏感还是有的。你和我谈起大学时代那个陪你一起看星星的男孩,我就可以感受到你对他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后来,我见到祁允纾,隐约可以察觉到他对你的感情不一般。然后,再看了那段广告,我就什么都明白了。”说到这里,杜斯笑了笑,“只有恋爱中的人会从那个角度看你,发掘你最真,最美的一面。”
王梓桐的嘴唇抖动着,无法言语。她不知道,虽然杜斯表面上没有一丝表示,他还是把自己偶尔和他提到的事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杜斯轻轻地用热毛巾给她擦着脸,继续说道:“梓桐,我不知道你今天来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一种想证明我们这段感情坚不可摧的冲动,但是,我确实不希望这样。”
“我没有……”王梓桐无力地辩解着。
杜斯无奈地长叹一声:“傻丫头,别自欺欺人了,如果你不是心乱如麻的话,就不会上我这儿来搂着我要和我过夜——这不是平时的你。小笨蛋,别做傻事了。”他像模小狈似的宠爱地模了模王梓桐的脑袋,“其实,这些天我想过了,我们之间确实是有问题。拿上次去吃锅贴牛女乃来说,你希望制造浪漫让彼此快乐,我却一门心思地不想让你淋雨,结果闹得不欢而散。我和你是不同的人,在一起的这三年多来,我们大家都在彼此地迁就着。你说得没错,我是没有情趣的大孩子。和我在一起,你是会开心,可是,这到底是不是面对男朋友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呢?我不知道……”他苦恼地耸了耸肩。
王梓桐带着哭腔制止着:“别说了!”
杜斯摇了摇头,“有些话我必须说,有些问题我们也必须弄清楚。自从看见祁允纾,我就觉得,他是适合你的。他可以带给你爱的冲击,不像我,永远都是清水面包。我曾经想过,如果他在那个和你看星星的晚上向你示爱的话,那么,我杜斯只不过会是你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不是的,如果他不出现的话,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王梓桐愤然挥动着双臂。
杜斯摇着头,“傻姑娘,我不希望当我们结婚多年后,你依然无法忘怀这段始于大学时代的青涩爱情,心中只想回到过去。与其那时苦恼,不如,我现在就放开你,给你选择的自由,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他笑了笑,“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还必须感谢祁允纾的及时出现呢!”
“可是、可是,我们……三年多了,三年多了!”王梓桐凌乱地说着。失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无助地看着杜斯。
杜斯的心像被放在了搅拌机里一般。他强忍着心痛,大哥哥般地把王梓桐搂在了怀里,“我努力过,但是,我们好像不是一类人。别再为了那些愚蠢的愧疚感而折磨自己了,本来爱情就是没有说谁对谁错的。记住,我只希望你幸福。我们还会是终生好友嘛!”他拍了拍王梓桐的后背。
王梓桐把脸埋在杜斯的睡衣里,呜呜地压抑着哭了起来。
“想哭就好好哭吧,傻姑娘。等哭够了,我送你回家。”杜斯伸出大手,轻轻地梳理着王梓桐早已凌乱不堪的长发。
“别对我这么好,求你别对我这么好!”王梓桐在心里疯狂地呐喊着。
从杜斯家里出来,一切好像都变得明朗了,但是,对于王梓桐来说,却是更加混乱不堪了。祁允纾英俊出尘的影子和杜斯平易带笑的形象整天交替着出现在她的面前。一边是还没有开始的朦胧激烈的感情,一边是三年多融和舒服的感情;一段是现在爱情的延续,一段是过去情感的开始……是顺着大路走下去呢,还是回到过去?
到底,该如何选择?每当她从夜里做着噩梦醒来的时候,她总是会这么问自己。如果,如果……有太多的如果了。
王梓桐没有找祁允纾,也没有找杜斯,一直像个游魂似的生活着。她很烦恼,不知道如何是好。祁允纾希望她不要错过,杜斯希望她幸福,姐姐希望她不要后悔……到底,到底怎样才可以做到这一切?
小夕房间里猛地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这声响把王梓桐从懵懂的状态中惊醒了。从那天以来,她总是这样,坐在电视机前就会发愣。她站起身来,向小夕房间里走去,“怎么了?”她探进头,心不在焉地问。
小小的房间里,她的姐姐王梓栎和外甥瞿夕之像两尊雕像似的怒目而对。这情况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王梓桐有些慌乱了,她挤进房间,正想说些调解的话,王梓栎开口了,她铁青着脸,冷着声音说:“你敢再说一次?”
小夕倔强地昂着头,“再说一百次也可以!我的同学没说错,我就是野种!那个男人都不要你和我了,我当然是野种!”
“啪!”王梓栎狠狠地给了自己的儿子一巴掌。
“姐!”王梓桐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小夕竟然还不知好歹地叫着:“我还要说,我是野种!”
“啪!”又是一巴掌,王梓栎恶狠狠地说:“我叫你再说!”“啪!啪!啪!”接连打了自己儿子好几巴掌。
王梓桐赶忙拦住了她。小夕倔强地站着,鼻子一抽一抽的,硬是没有哭出来。王梓栎看着儿子倔得不得了的脸,猛然掩面而泣,冲出了房间。
“姐!”王梓桐快步跟了出去。王梓栎在妹妹赶到身边的前一刻,冲进自己的房间里,把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几秒钟后,小夕的房间也传来了同样的关门声。
王梓桐静静地站在过道上,一片茫然。她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但是她又在心中说服着自己,让时间来当和事老吧,反正他们是母子,“我自己也很烦恼啊!”她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