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飞,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行了。你帮我通知一下各个部门的正副部长,要他们等一下来这里开会。我会给他们布置一下工作。”蓝飞干练地说道。
叶朗宁无言地看着蓝飞面无表情的模样,很久都说不出话。终于,他转过身去,打开了门。
“阿朗——”蓝飞叫住了他。叶朗宁回过头来,他惊异地看见蓝飞笑了一下,虽然如昙花一现,却让他终生难忘,“谢谢你,阿朗。”蓝飞说道。
……
学生会里的所有成员齐心协力,忙了两天,终于把会场布置好了。蓝飞一个人留在会场里,为第二天的追悼会作最后的准备。以前,身为学生会主席的蓝飞总是爱把布场的工作下放,让各个部门分工负责。可是,这一次,她完全把工作揽到了自己身上,事无巨细,她都一一过目。最后,整个会场都按安麟生前的喜好布置好了:桌椅朴实而舒适,蓝飞特别要求用深颜色的桌椅,要深得像黑色胡桃木的那一种;安麟的遗像选用了他自己最喜欢的一张,那是一张彩色照片,是他们一起去葵花园玩,蓝飞给他照的。因为光线有点太强烈了,所以照片上的他摘下了眼镜,面向镜头,笑得极富感染力,身后是一望无垠的葵花田。整张照片充满了金色的魅力。除了这张照片,会场里有色彩的东西就不多了。蓝飞在每个角落里都用白色雏菊点缀着,小小的菊花,仿佛寄托着安麟所有同学师长的哀思。
蓝飞在会场里慢慢地踱着步子。一切都井井有条:该请的人都请了,蓝飞还亲自跑到安麟家里把他的双亲请了来;会场很整洁,整洁得几乎一丝不乱、一尘不染。
望着那一排排的长椅,蓝飞心里突然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忽然间,她觉得自己累了,很累,很累。于是她停下了脚步,坐在第一排正对安麟的照片的位置。端详着安麟的笑脸,她喃喃地说道:“这是为你做的,你喜欢吗?”安麟的笑脸依旧,然而,他的声音却再也听不见了。
突然,蓝飞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飞奔出会场,打电话给安麒,跟他说了些什么,然后跑到男生宿舍,拿了一件东西,又匆匆地赶回了会场。
她庄重地走到安麟的遗像前,把一副无框眼镜端端正正地放在安麟面前——安麟有一副备用的眼镜一直放在宿舍里。她对着遗像轻轻地说:“这样,你就看得清楚了吧。”蓝飞的心情终于放松了点,她坐在长椅上,靠着椅背,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交了眼镜给她,又不放心尾随而来的安麒发现,在偌大的空无一人的会场,蓝飞安详地睡着。她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好像在做着什么好梦似的。对她来说,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和安麟在梦中相遇了。安麒舍不得叫醒她,他把自己的外套月兑了下来,小心地披在她的身上,自己坐在了她的身边,等待甜梦中的公主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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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悼会的日子来到了。安麟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人缘特好,因而,会场里来了许多人。蓝飞看见原来空荡荡的长椅现在坐满了人,觉得心里踏实多了。她亲自坐在签到处的工作桌前主持工作,她要用她所有的力量把安麟的追悼会办到最好。
当整个会场都坐满了人的时候,追悼会正式开始了。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蓝飞坐在最后一排,既像一个旁观者,又像一个参与者,注视着会场。今天,她还是穿了那套黑色的套装,和那双黑色高跟鞋,不过,她把头发向后拢着,扎了起来,更显得成熟了。
不知不觉,追悼会接近尾声了。正在这时候,安麒突然站了起来。“对不起,我有些话想和我弟弟说。”他平静地说道。在大家的注视下,安麒庄重地走到了安麟的遗像前。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他面向安麟说了起来:“你好吗?安麟。你离开我已经十六天了,从出生到十六天前,我的身边总有你的存在。现在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真的很难受。我曾经希望自己可以代替你生存,因为我有着和你一模一样的外貌。我试过,但是,我发现,这是不可能的。纵然我们是孪生兄弟,可你和我都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谁也无法代替谁。”
安麒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他长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我听说,在南太平洋的一些岛屿上,有这样一个习俗:当两个不同姓氏的人肝胆相照,结为兄弟的时候,他们会相互交换自己的名字,用对方的名字来庇佑自己。我们本来就是兄弟,虽然我不可以代替你,但是我会把我的名字送给你。从今以后,在我们俩的心目中,我就是安麟,你的精神将和我一起继续生活在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上;而你就是安麒,对于我来说,你就是安琪儿,你会在我的身边庇佑着我,也庇佑着每一个爱你、关心你的人……”
整个会场静了五秒钟,不少人感到自己的眼眶中有点湿润了。接着,陆续有人站起来,要求和安麟面对面地说几句话,这时候,徐萦有点担心蓝飞,怕她听了这些话会伤感。她回头向最后一排搜索着好友的身影。在一片整齐端坐着的人群中,她看见蓝飞突然站了起来,脊背挺得笔直,转身向门口走了出去。徐萦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追出去,但是她的念头转了转,又再次坐好了——她相信蓝飞。
上台发言的人很多,人们好像不知疲倦似的,反复向安麟叙述着自己的真挚情感,表达着自己对他的思念,对他的关爱。安麒发现,自己的弟弟确实很讨人喜欢,当然,大家喜欢他,是因为他真心地对待每一个人。安麒为有这样的一个弟弟而骄傲;他的父母也为有这样的一个儿子而自豪。由于人太多,等最后一个人说完,追悼会已经延长了一个多小时。
这时,主持人请每一位来宾到安麟的灵前鞠躬,他的话音刚落,一阵急促而镇定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了起来,蓝飞从后台快步走出来了。徐萦端详着她,发现她和刚才有点不同。她头发披散下来,不再是之前扎着的样子,而是和以前一样,柔顺中带着一点倔强。她的手里还捧着一大束女敕黄的雏菊。蓝飞身上散发出一种坚毅的气质,这种气质使她显得分外耀眼。在场的每个人都和徐萦一样,注视这位夺目的学生会主席。
蓝飞走到了安麟的遗像前,凝重地献上手中的黄菊花,鲜女敕的黄给缺乏色彩的会场带来了一种美好的生命气息。然后,她稍稍退后了一步,端端正正地向安麟鞠了三个躬,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向台下走去。其实,她也不用说什么了,所有的人都从她这简单而利落的举动中读懂了她想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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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悼会终于结束了,蓝飞陪着安麒送他的父母坐车回家。直到看着他们三个乘坐的汽车开了,驶出了她的视线,蓝飞才转身回到了会场。参加追悼会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学生会的工作人员在收场。蓝飞笔直地走到了仍然摆在那儿的安麟的遗像面前,俯趴在铺了一层白布的桌上,脸紧紧地靠着安麟的笑脸,小声说道:“嘿,看来我这阵子好像哭得太多了,你说对吗?”照片上,安麟笑得无比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