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弹得很不错。”他轻声称赞。
“嗯,小廷很有兴趣,五岁的时候自己说想学钢琴,我就让他学了。”孙宜苹望着他的侧面。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他好像有些激动的样子。
“看什么?”察觉她的视线,雷秉函偏头望向她。
“不,没什么。”她摇了摇头,走到放置在教室外头的椅子坐下。“还有十分钟才下课,麻烦你再等一下。”
雷秉函望着她,她什么时候才愿意告诉他真相?告诉他,孩子是他的?
在她身旁坐下,他的视线依然停在门板上。
“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吧!”他突然轻声的提议。
孙宜苹讶异的望向他。
他瞥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盯着门板。
“干么一脸惊讶的表情?我们要交往,约会吃饭很正常吧!”
“可是……我有一个儿子……”她糊涂了。他还打算和她交往?为什么?
“你是单身吧?”
“是。”她垂下头。他干么明知故问!
“那不就得了,只是有一个儿子,又不是有一个丈夫。”他耸耸肩。
她再次错愕地瞪着他的侧面。今天的他,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从秋杰那里只知道他的小名叫做小廷。
“彦廷,孙彦廷,我都叫他小廷。”一提到儿子,孙宜苹表情变得温柔。
“小廷也要一起来。”
“为什么?”她深吸了口气,喉咙好似梗了硬块,对于他似乎不排斥,甚至很乐意接近小廷,让她好感动,忍不住红了眼眶,赶紧捣着唇,掩下克制不住的哽咽。
“难道我们出来约会的时候,你要把小廷送到你家,让他和卓菱待在一起?你放心,我可不。”他偏头瞪她一眼,当作没看见她及时转开的红通通双眼。“你的问题真多。”
“我哪有!从头到尾我也只问了这个为什么。”她偷偷抹掉眼泪,忍不住本哝抗议,心情却变得很愉悦。
“是不是结束了?”里面的钢琴声停下来一会儿,他站起身,心里有些紧张。
“差不多了,老师再写个联络簿就下课了。”孙宜苹仰头望着他,视线慢慢往下移,落在他垂落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
“你今天……真的有点奇怪,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上次见面,你还把我整得很惨,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和善?”她故意这么说。
“那就叫惨?你还没见识过真正凄惨的状况。”雷秉函斜睨着她,露出一抹残佞的笑。“不用急,往后工作上有了交集,你迟早会见识到的。”
“哼哼!这边的人没在怕的。”孙宜苹逞强的回嘴,心里忍不住忐忑,他工作起来难道是六亲不认?嗯,改天要找个机会向穆秋杰打探打探,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他出来了。”他突然低喃,整个身子变得僵直。
教室的门被打开,钢琴老师陪同孙彦廷走出来,看见雷秉函,明显一愣,不过马上恢复过来。
“妈妈。”孙彦廷走到母亲身旁,仰头望着陌生的男人。
“彦廷马麻,你来啦!”钢琴老师微笑地望向孙宜苹,好奇的对雷秉函点头微笑。“这位是?”
“哦,他是……一个朋友。”孙宜苹犹豫了下,最后这样介绍。
她的介绍一出口,感觉到身边的人立即辐射出庞大的怒气,她紧张的望他一眼,眼底有着恳求和歉意。
“你好,敝姓雷。”雷秉函咽下那种好像地下情人般见不得光的委屈,神色漠然的打招呼。
“你好,雷先生。”
他低下头,看见睁着一双好奇大眼望着他的小男孩,冷漠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变得柔了、暖了。
他蹲,对他露出一抹微笑。“小廷,你好。”
“叔叔好。”孙彦廷有礼貌的打招呼。
“彦廷马麻,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吗?有件事要和你谈谈。”钢琴老师突然说。
孙宜苹疑惑,低头望向儿子,见他只是耸耸肩,她更加困惑了。
“当然。”她立即应允。蹲子,温柔的望着儿子。“小廷,妈妈和老师讨论一下事情,你和叔叔先到楼下等妈妈。”
孙彦廷望向陌生叔叔。
雷秉函微笑的朝他伸出手。“我们男人到楼下去做男人的事,让她们女人去长舌,你说好不好?”
孙彦廷闻言呵呵笑,望向母亲寻求同意,见母亲点头,他才将手放进那只好大好大的手里。
目送一大一小牵着手下楼,孙宜苹眼眶微热,要不是老师在场,她可能会忍不住哭出来。
“徐老师,请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关心地询问。
“彦廷马麻,彦廷在钢琴方面很有天分,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让他朝这方面发展?”
孙宜苹微讶。“徐老师,有没有意愿这个问题,你要问的人应该是彦廷。”
“他还小,不懂什么才是正确的抉择,如果想朝音乐发展,就必须从现在开始严格训练,我认识一位国际级的教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介缙彦廷到那位教授的音乐教室。”
“等一下,徐老师。”孙宜苹赶紧喊卡。“这件事,你应该对彦廷提过,对吧?”
“我是提过了。”
“而彦廷不愿意,对不对?”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所以我说他还小,需要你来帮他做正确的选择。”
“徐老师,你现在是要我当彦廷人生的方向盘,控制他人生的方向,是吗?”
“这是为他好,他有天分,如果埋没就太可惜了。”
孙宜苹笑着摇头。“虽然彦廷只有十岁,但打从他会说话,懂得发表自己的意见开始,关于他的事,我向来不会独断独行。”
“你这样是在埋没他!幸运的话,他只是绕了远路,浪费了一些时间,最终还是回到正轨上了,若是不幸的话,他的天分会就此埋没,毁了他的一生!”
“就算他是绕远路,最后仍回到音乐这条路,那又如何?谁能说是浪费时间?这段时间让他确定自己想走的路,往后他会走得更认真更负责,而不是被父母逼迫,心不甘情不愿走这条路。更何况,我相信每个孩子的未来都有无限的可能性,绝对不会因为没走哪条路就毁了一生。”她从不知道徐老师是这么偏激的一个人!
“专业的事你不懂,彦廷马麻,你已经给了彦廷一个不好的出身,更不应该毁掉他的未来。”
“徐老师!”孙宜苹简直不敢置信。“彦廷的出身没有什么不好,请你收回你不当的言论!”
“好,我收回,但这并不能遮掩事实。”
孙宜苹坚定严肃的说:“如果彦廷觉得他的人生不是只有钢琴而已,我就绝对不会束缚他,逼迫他只能有钢琴,那样的人生太贫乏也太痛苦了。我不会当孩子的方向盘,我选择当孩子的保险杆。
“关于这件事,我回去会和他讨论,听听他的想法,我会分析利弊得失,然后尊重他的决定。也谢谢徐老师的看重,但是我想,就算彦廷愿意走钢琴的路,也不会和徐老师扯上关系了,今天就当作是彦廷的最后一堂课,之前预缴的学费就算了。”
“你还说不当彦廷的方向盘,这不就是在替他决定方向了吗?”
“不,我是小廷的保险杆,我替他挡下了徐老师给他的伤害!容我说句重话,你,不配为人师表!”孙宜苹冷凝着徐老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微一鞠躬,她转身下楼,才转过楼梯转角,就看见一大一小坐在下一层楼的阶梯上,两人一起仰头笑望着她。
“你们不是先下楼了?”孙宜苹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