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愈听脸色愈苍白,眼神空洞。
“十二岁……”她喃喃低语,“遇见爹,是娘十七岁那年,我是在娘十八岁那年出生,所以……娘不记得爹,不记得我……”
“吉祥,你外祖父和林柏毅告诉你娘,她和林柏毅是夫妻,所以你娘一直住在林柏毅家中,以妻子的身份。”
她一颤,好半晌才深吸口气,“林柏毅……对我娘好吗?”
“他很爱她,对她无微不至,以军清的角度来看,他觉得你娘看起来很幸福。”
“幸福吗?”她低喃,眼泪一滴滴滑落,“这样……也好,如果爹有灵,他也一定希望娘过得幸福,而不是天天为他以泪洗面;我也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只要娘幸福,那……不记得我也没关系……”
“不亲眼确认吗?”段毓楠温柔地为她抹去眼泪,“这几日梁老爷子叫林柏毅带你娘回来这儿小住,就是要等你来。”
“是你请宋爷过来处理的,对吧?梁老爷子应该不好说服吧,他对我们父女可是恨之入骨。”从前她没机会喊外公,现在也没有必要喊了。
“要进去吗?”
“如果我娘真的过得很好,我不想打扰她。”她摇头。
“不会打扰,只是暗中观察,让你亲自确认,林柏毅也不知道你要来。”段毓楠牵着她的手,“别怕,吉祥,你身边有我陪着呢,你不是一个人。”
“二爷……”她不禁鼻酸,点点头,“好,我们进去。”
***独家制作***bbs.***
那是一个美丽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大约周岁大的小女娃,坐在秋千上,高大的男人在后面轻轻推着她们,眼神专注,表情温和。
“相公,如意睡着了呢。”美丽的妇人轻声对身后的男人说。
杜吉祥浑身一震,身旁的段毓楠察觉,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看着男子来到母女面前,温柔的亲吻女儿的面颊,拥着妻子,杜吉祥的眼泪更是掉个不停。
“如意这个名字,是你娘坚持要取的。”梁老爷子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如意出生的时候,你娘已经三十八,差点死于难产,明明神智已经不太清楚,却还是喃喃地说着,是女儿就取名如意。”
“那是我爹和娘常常挂在嘴上的,说还要再生个妹妹给我,如果生了妹妹,就取名如意,吉祥如意……”杜吉祥将脸埋进段毓楠的怀里,泣不成声,“二爷,我想离开这里……”
“好,我们离开。”段毓楠心疼的搂紧她,“梁老爷子,多谢费心,告辞。”
他们步出藏身处,往门口走去。
杜吉祥不舍地回头,不意对上一双与她相像的眸,那双眸子有些疑惑,红唇轻启,似乎要开口说什么……
“哇哇——”如意突然哭了起来,引走那双眸子的注意,低下头,喃声安抚,“如意乖,乖乖不哭唷!”
吉祥撇开头,望向前方,两步外,她的男人温柔的望着她,朝她伸出手。
她深吸口气,结束这两步距离,将手放进他的掌中,两人并肩朝前方迈去。
她没有发现身后那双眸子又扬起,不知不觉的盈上泪雾。
“家吟,怎么了?”男子低沉温柔的声音关心的响起。
“嗯?什么?啊,我怎么会哭了?奇怪……”女子轻柔的声音疑惑的说着。
杜吉祥没有回头,坚定的往前走。
尾声
时值盛夏七月,艳艳日头高照。
楠王府后山,轻轻翠绿草地上,高大茂盛的老树下,数名男男女女小小或坐、或卧、或站、或跑,不时传来孩童的笑闹声。
“娘,妹妹说要到湖里泅水,若枫带妹妹去喽!”一名年约七岁的小男孩对着杜吉祥喊。
“小心点,只能在岸边,别游得太远了。”她扬声喊了回去。
“知道了。”段若枫挥挥手,牵着五岁妹妹若雪的手,往湖边走去。
“问之,你也去。”段毓楠对立于不远处的护卫说。
“是,二爷。”宋问之领命,快步奔向那对兄妹。
“安冬,安冬,若柳想摘花,安冬陪若柳去。”一名四岁的小女孩拉着安冬的手,直往不远处那片万紫千红走去。
“哎呀,小祖宗,安冬还要伺候二爷呢。”
“不要嘛!不要嘛,人家要安冬陪,爹爹有娘伺候,安冬陪若柳嘛!”小女孩不依的跺脚。
“去吧,安冬。”段毓楠失笑,对着妻子眨眨眼,“我有吉祥伺候就够了。”
杜吉祥红了脸,羞赧地瞪了夫君一眼,“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呀!”
段毓楠轻笑,接过妻子怀里两岁大的男孩,直接丢给身后的洪军清。
“二爷!”杜吉祥惊喊,可是一听到小儿子咯咯的笑声,她也只能无奈的摇头。看来儿子很爱这种空中飞人的游戏。
“军清,带若松去玩,最好玩到他筋疲力尽,今晚一沾床就睡。”段毓楠命令。
“是,二爷。”洪军清抱着小少爷飞走了。
“好,终于只剩下我们了。”段毓楠往后仰躺在草地上,顺手将妻子给拉下,趴在自个儿身上。
杜吉祥侧头贴靠着他的胸膛,两人已经成亲九年了,至今,他的膳食依然由她亲手料理。
当初单薄的身子,如今已经被她养出了肉,结实了,强壮了,虽然到了冬末春初的时节偶尔还是会食欲差了些,但都是短暂的,并不影响健康,每个人都会有食欲不振的时候,这很正常。
趴在夫君的胸膛上,她舒服的眯着眼,微风吹拂送来一阵阵青草香,百花香,鸟鸣啾啾,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吉祥。”
“嗯,吉祥在这儿,二爷。”她喃喃回应。
“昨儿个皇上在一品轩设宴,问我说你怎么没出席,抱怨连他这个皇上都请不动你,可惜了你没享用到一品御宴。”
她嘟嘴,“我睡过头了,二爷也没叫我。”
“也是,你怀了孕就容易累,想睡觉,我是舍不得叫醒你,我也是这么对皇兄说的,说你绝对不是因为在一品轩设宴才不去的。”
“那不就好了……”咕哝咕哝。
“对了,下个月是岳父的忌日,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准备,到连城去了?”
“早准备好了,就等二爷得空呢。”她懒洋洋的回话。
“吉祥。”
“嗯?”她快睡着了。
“你有想过这两年来岳父忌日时,坟上都会有祭拜的吃食,是谁准备的吗?”
闻言,她睁开眼,望着碧绿草地,无语。
“吉祥?”段毓楠疑惑地唤,低头却看不见她的脸,只能试探性地问:“睡着了?”
杜吉祥还是没说话,只是缓缓的闭上眼睛。
“已经睡着了啊……”他低语,透过绿叶枝蚜缝隙,望着蓝蓝的天。“睡了也好,你啊,怀了孕就会拚命的睡,这次去,你大概会睡整路吧,那么如果多两个人,应该也不会发现……”
“二爷……”她咕哝。
“咦?不是睡了?”段毓楠像是很惊讶。
“二爷好吵,叽叽咕咕的……”喃喃抱怨。
“那真是抱歉,我只是自言自语。”段毓楠笑着道歉,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哄她睡。“你啊,脾气一倔起来,连我都拿你没辙,堂堂楠王爷,还得偷偷模模的做事……”
“二爷。”她又抗议,作势要起身。
“好好好,乖乖睡,我不吵。”段毓楠安抚,“我只是在想,反正目的地一样,那结伴一同走也是好的,只要你乖乖的,倔脾气别发作,那就好了。”
“你说不吵的,二爷……”
“不吵,你当我在唱曲儿吧。”他皮皮的笑说。
杜吉祥默默地望着草皮上一朵小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