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银子也只够他买一间状况不是很好的屋子──
屋顶破了、窗子破了、门也倒了,不过主结构倒是都还完好,只要修一修,又是一间遮风挡雪的好屋子。
今日趁着风雪稍停,欧阳禹昊爬上屋顶修补破洞。
这种事情他做起来非常得心应手,因为在荒谷里,三天两头不是冲破屋顶,就是撞坏门窗,所以他已经做得挺习惯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姬光艳几乎已经看透欧阳禹昊了,光是因为不久的将来他会离开这里,所以从租屋变成买屋,要将屋子送给他们姐弟居住来看,这个人确实如义弟所言是一个烂好人!而且烂好人的程度简直到了让人吐血的地步,根本是个不自量力的笨蛋!
她不是不知感恩,只是很怀疑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她早就不相信善有善报这种无稽之谈了。
“欧阳公子,休息一下,喝杯热茶吧!”她提着茶壶,拿着杯子,站在下头朝屋顶上的欧阳禹昊喊着。
这几天,他一直在整修这间屋子,也只有他,才会为了萍水相逢的人花光所有的银子,买下这种已经废弃多年的屋子!
“喔,就来了。”他喊了回去,铺好最后一块瓦片,旋身纵跃而下,落于姬光艳面前。
她倒了一杯热茶端给他。
“谢谢。”他一接过便咕噜咕噜往嘴里倒。“哇──烫烫烫!”热茶烫口,他狼狈惨叫,连忙伸出舌头散热。
他狼狈的样子让姬光艳忍不住噗哧一笑,冷凝的眼底漾出了一抹柔软。
她的笑声让欧阳禹昊呆了呆,忍不住朝她望去,那美眸泛出的笑意美得让人着迷,让他看傻了眼。
她,合该是这样笑着才对啊!
似是察觉到他的凝视,她敛了笑,不是很有诚意的道歉,“对不住,欧阳公子,烫着你了。”
他回过神,赶紧挥挥手,“不不不,你都说了是热茶,是我自己喝太急了。”他有些尴尬的又挥挥手。“没事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外头风大你先进屋吧!看天气,今晚应该又会下雪,我得赶紧在下雪前把门窗给修好。”
“我帮你。”她接回已经空了的茶杯,连同茶壶一起放在一旁的大石头上。
“不用了,你打扫屋子、负责三餐已经很累了,这种粗重的事交给我就行了。”欧阳禹昊希望她能休息一下,瞧她柔柔弱弱的身子,其实他也怀疑她能不能搬得动什么东西。
“该做的事我已经都做好了,午膳的时间也还没到,我帮你。”她坚持。
他见状忍不住微微一笑,点点头。
“好吧,那……你帮我搬木板,我来钉窗子。”他挑了一样比较轻松的工作开始做。
“好。”姬光艳点头,从一旁地上抓起一块木板,谁知突然一阵刺痛传来,粗糙的木板边缘划破了她细女敕的手掌。
“啊……”痛呼出声的同时,她及时咬住自己的唇。
“怎么了?”欧阳禹昊狐疑的问。
“没事。”她摇摇头,不想示弱。
“我看看。”但欧阳禹昊可没被她唬弄过去,接过她的木板就要看她的手。
“没什么好看的,我又没事……”她转身就要继续搬。
他干脆上前自己抓住她的手察看,果然看见掌心划破了皮,几根木屑刺进肉里。
“欧阳公子……”姬光艳瞪着被抓住的手,脸颊突然莫名的发烫起来。这个、这个二楞子竟然握她的手!除了弟弟和爹爹之外,她的手是第一次被男性握着。
“你的手细皮女敕肉的,难怪会受伤。”他一边帮她挑刺一边说,现在他脑子里完全没有男女之别,更遑论察觉到姑娘家害羞的心了。
她闻言心中有股气,“对,我就是没用,连搬根木头都不会,行了吧!”
“你生什么气啊?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没用来着?”他一脸迷惑,她的思考太过跳跃,让他有些跟不上。
“你不是讽刺我细皮女敕肉,吃不得苦吗?”她用力抽回手。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看你这手不是细皮女敕肉是什么?我又没有别的意思。”欧阳禹昊轻叹,她爱胡思乱想的脑袋,再加上又倔又冲的脾气,有时实在让他很无力呢。“为什么要把简单的一句话延伸出一大堆其它意思呢?”
姬光艳抿唇不语,她当然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她其实只是迁怒,真正认为自己没用的是她,这双细女敕的手代表着她优渥、美好的过去,再想到如今的处境,她就……迁怒了。
撇开头,转身想离开,不料马上被他“抓”了回来。
“等等,还有一根,你别乱动,不把木屑挑出来,伤口是好不了的。”抓回她的手,欧阳禹昊继续替她挑刺。
静静的站着,她垂眼凝视他的头顶,看着他专注的帮她挑刺,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她忽然觉得心头暖暖的,还有一股热气往眼里冒。
“好了,你看,这根最长,你太不小心了。”他捏着那根刺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随手丢开。“你还是进屋去擦个药,这里我来做就行了。”
“我真是没用。”姬光艳黯然的低下头。
他讶异的看着她。“你怎么又说自己没用了?你想想,这几天你利用那些简单的粗食煮出人间美味,还把脏乱的房子收拾得这么干净,怎么会没用?像这种粗重的工作,本来就该由男人来做,咱们各司其职、各谋其位,这间屋子很快就能够像个家了。”
像个家啊……
可是家早已经没有了,也不可能再有了!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她竟然信了。
姬光艳仰头凝视着他,心想这世上竟然还有像他这般的好人,明明不是宽裕之人,却毫不吝啬的献出自己所有,无条件的收留他们姐弟,还从不过问他们任何事,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会早死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被他们姐弟害死的!
“你怎么了?”欧阳禹昊狐疑的望着发呆的她。“手痛吗?”
迎视他关心又担忧的眼神,她不禁觉得这个同情心太过泛滥的大笨蛋,就算知道他们姐弟有一天会害死他,他也可能会笑笑的说没关系!
“我的手没事,不痛。”她声音微哑。“只是一点点小伤口,不痛的。”
“真的吗?”他松了口气。“吓了我一跳呢,我以为你痛得快要哭出来了。”
姬光艳摇头。“没事儿,我进去准备午膳,不妨碍你做事了。”
目送她纤细孤然的背影,他困惑的抓抓头,脸上的表情尽是疑惑,也有着尚未褪去的担忧。
真的没事吗?
那她为什么一脸想哭的样子?
“欧阳大哥。”他身后突然传来姬光义的叫唤。
欧阳禹昊猛地转过身。唉呀呀,他完全没料到自己竟然出神出得这么严重,连阿一已经来到他身后,他都毫无所觉,是这几日日子过得太安逸、太有家的感觉,所以警戒心也松懈了吗?
“阿一,有事吗?”他微笑的问。
这小家伙每天一大早就出门,直到接近午时才会回来,而且两姐弟到现在依然是一身乞儿装扮,也依然蓬头垢面没有改变,似乎也不愿改变。
“这个给你。”姬光义拿出几块碎银子和几个铜钱递到他的面前。
“这是?”欧阳禹昊讶异的看着他脏污的小手捧着的银两,有些模不着头绪。
“这是我这几天讨到的。”他简单的解释。
“啊?”欧阳禹昊这会儿更傻眼了。“阿一,我说过生活费用我会负责,你们不需要再出去乞讨了,虽然会辛苦一点,但是一定过得去的,而且等我把屋子修好,就会出去找些差事赚些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