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你没事把收音机开这么大声做什么?人家杨叔叔在睡觉你不知道幄!”
“我要听空英啦,”小女生也气呼呼的声音,“而且叔叔也起来了,在厕……唉,你干嘛把人家收音机关掉啦!”
“空英空英,装笑维,你以为你老爸不会听国语幄。”而且还是和杨泽有关的新闻,死囡仔!
“新闻完了就是空英啊!你很讨厌耶,人家好不容易把频道调好的,这台收音机烂死了啦……”咕噜噜,小女生啪一声又把收音机打开。
兹……兹兹兹兹……
哗哗。
镜子里的男人看来胡须漫芜,略显白的肤色隐隐透灰,因抑郁而黑肿的桃花眼血丝满布,两道与斯文气质突兀的浓眉深刻纠结。
苦笑间,他得又咬又扯才能拆去双手绷带……
“阿泽啊,等你一起吃饭幄!”门外重敲,“还需不需要什么东西?大脚我帮……”
“不用了,脚哥。”水声停止,门开,走出一昂藏男人。
正抱着收音机走回房间的小女生愣了一下,这这这……这个好看的不像真人的帅叔叔真是前几天昏倒在他们家门前的人吗?
“见到人不会叫但,死囡仔!”天生嗓门就比寻常人大上几倍的年轻爸爸红着脸鬼叫。
“脚哥的小孩都这么大啦?叫什么名字?”杨泽记得好久前曾偷偷和殷宽去喝过陈大脚的喜酒,那时他刚上高一,殷宽大学。再之前,陈大脚是他口中无聊至极的混混,他则是混混一伙人心目中最难宰的肥羊。
打架竟还能打出这断断续续连络了十年的朋友,他始料未及。
包没想过当自己出事时唯一可以投靠的朋友是他。
一个远远离开他生活圈子、完全不相干的人。
“嘿嘿,当年不小心就搞大了她妈的肚子,反正大家都还互相中意,勉勉强强凑合啦,”陈大脚自我解嘲,摊了一桌从自家便当店包回来的食物,关了窗。
楼下夜市的叫卖声依稀小点,讲话可以少费些力。
“我女儿叫香香啦,当年我和我老婆花了好多时间取的,谁知道等她长大了读了书,香香这名字听起来就像卖便当的她不要,你说气不气人。”难怪,方才小女生一听杨泽要问她名字就跑掉了。
“对了,大嫂呢?”来了几天都没看到人。
“回娘家了啦!”搔头,有些不好意思。
“还不是让你喝醉酒打的,哼!小女生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自顾自上桌。
“你你你,你就不能给你老爸留些面子幄!”陈大脚气得哇哇叫。
杨泽忍不住笑,一开始不了解他老会被这父女对骂的叫嚣场面吓到,后来习惯了,这才渐渐察觉他们放在心底的感情其实很深。
至少和他与父母,甚至伯叔堂表整家族人的情况不同。
豪门世家的亲情道义是不是就注定比其他人淡些,他不甘,也无从比较。
“对了,殷老大今天有来店里来找我幄,”陈大脚用牙齿咬开啤酒盖,倒了满一杯给他,“他要我转告你说何冠仪很感激你,希望能当面跟你道谢。”
前晚,他在陈大脚这儿打了通电话给杨震,撇开何冠仪和他之间到底在新娘休息室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谈,撇开他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才肯回家不谈,祖孙俩公事归公事为了“合资建厂案”到底该不该继续进行一事争辩许久。
最后,太上皇只说:“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帮你出个声,不过,如果你还是执意出走,就别怪作爷爷的没警告你那何冠仪接下来的日子并不会好过……”
“嗯。”谈罢,杨泽很明白家族内部在他无端失踪后的必然弹压。
毕竟,以餐饮业与娱乐业在国内已立足稳扎的“远丰集团”实在毋须担负资金抽调至新兴科技生产业的风险。
“这样……你都舍得不回来?”杨震话中有话,另有所问。
嘿,这太上皇的名号当真不是做假的,他暗叹也不想把实话说全。“总之,爷爷一定知道应该怎么样发布消息才对‘远丰’最有利。”言尽于此。
他不打算回去。
“这样啊,那明天段老大再来找我时我就这样跟他说罗,”陈大脚接受了他的坚持,还是有些纳闷:“都是要作牵手的人了,还有什么事不能见面谈的?””可惜,他们是无法同心牵手的两个人,杨泽些许黯然。
“唉,你很罗唆耶,吃你的饭啦!”陈香香很敏感,故意挑起争端。
丙然,父女俩斗起嘴来。
杨泽听着听着心情便平静不少,是了,也该为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了。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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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做生意做得好不专心!
晚风当口,路小冉站在天上悠然下望。
几天前,她忽然在游荡间发现了那晚在新公园里碰到的男人。
原来他是卖围巾和饰品的小贩啊?!新来的吧?之前在附近都没看过他……
“小妹妹,你一个人吗?”唉,又来了。
“不是啊,”她放开咬着的塑胶吸管,随手指向左近地摊前一对中年夫妇。“我爸我妈在那儿。”强装出一副你想干嘛的神态,眼神放凶。
来人忽然就很慌张地跑了。
“呼……没事没事……”捂着胸口,路小冉定定神。
其实补习班附近的怪人真的很多,一个多月晃下来她就慢慢知道了。
不过,将这种“怕”和她近来越来越能体会、越来越得心应手的“自由”相比,路小冉宁愿选择后者。
好像就从那莫名其妙的夜晚开始,路小冉染上了跷课的毛病。
包精准说,她变得习惯只上课一半就趁休息走人。而后在那距离补习班下课前的九十分钟里,没人在意她是不是路靖平的女儿,没人管束她该怎样或不怎样。仿佛满街繁华霓虹间的一簇黯淡,因为自由,因为无所拘束,路小冉终于真切感觉了自己另一半的存在!
呵,犹记得当时自己怯然转回去拿书包时的错愕,居然只有朱柏信和程方洁发现了她的失踪,而且因为怕这件事被路靖平知道后她的麻烦更大,两个人都主动拍胸脯保证决不会泄漏给她父亲知道。
事情就这样轻易过去了。
一开始她实在惊喜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像路靖平一样固执不阿?!她渐渐观察到补。补习班导师只会按照那张课前点名表循例办事,而且只要作业照交,模考照考,自己用功把成续考高些让人抓不到小辫子借题发挥……
就算是朱柏恺也自有一套为她跷课行径解释的说法。
“嗯,要我是你也会不想上课,”补习班大楼前,朱柏恺想拍她肩又不敢,“去吧,自己小心点,等一下站牌前见!”挥挥手,好男孩赶搭电梯上楼做笔记了。
他从来不会忘了她这份,路小冉心虚感激。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父亲口中的“变坏了”,现在的她敢做以前好。多好多不敢做的事。或者,她终于如父亲所愿地“长大了”,现在的她能做以前好多好多不能做的事。
但,还是有好多事情她不明白,好多好多事情她不敢做。
譬如……路小冉笑了一下,捂手呵气。
至今连她自己都还搞不清楚为什么联考时会突然想划错读卡,然后就任它一科接连一科,信手涂鸦地玩……
啊,看看腕表,时间不早,该去车站等车了!晤,那男人还在那儿……真奇怪,他是来卖东西还是做小偷啊?好像很怕被人发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