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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无艳 第6页

作者:风聆海

“很好。”他接他话尾,亦是出题考他,“短时间咱是安全,那长远看来该当如何动作?”

“唔,继续暗助西极东霖两国相残,并趁西岛分兵大陆之际全力抢夺南海商线。”他越想通,越明白望江关城府之深。

原本望天阔是让望太公安排,刻意要在会议间鼓动参战的呐!

此语一出,众人哄堂称奇。本来东霖等三国战起,望家寨里便依着各村经济需求粗分商、战两派,现在明白此次大战初始便由主子授意,还不费兵卒削敌强我,主战一派早是心服口服。

再者,近年来望家寨渐次转往海上发展便最担心西岛势力,深怕惹恼强敌,失了生计不说还有性命之虞;但,倘若能在西岛不注意之际彻底垄断其南海贸易线,以西岛商民的权变性格,将来最有可能接触的会是协商交换的政治方法,而非以硬碰硬的军事手段。

骚动间,望江关不忘对望太公拱手致意。“太叔公,都亏您本家这优秀子弟,为咱望家寨未来几年筹想了如此妙方,江关与有荣焉,晚上定要在“任家酒肆”设宴作东,大伙不醉无归!”

“主子英明!”原先便担心牧村、隘村和旧苗村会联合议兵的渔村与南村头人齐声欢呼。“咱这便出海捕捞,蟹黄当肥,正好给兄弟姊妹们晚上下酒,好好热闹一番!”

向来以和为贵的新苗和林村头人亦乐不可兹。

大势已定,翻案甚难。

望太公神色难看,却也不得不虚应故事,装笑作断。

“太叔公……请。”望江关恭谨出送。

“哼!”他昂扬起身,故意另别颈项。

那方向对着内堂,原是无人。

可老人家却突然瞠目歪嘴,如见鬼魅──

※※※

“噫……”

“呃……”

“啊……”

“嘎……”

众人以一传几,不多时,主屋内个个惊色,眉眼互看,绝了声息。

懊是望江关独居的内堂小间,不知为何竟悄站一人。

身材五短,毛发稀疏,瘦得不见肌理的面皮上极尽突兀地血色殷红,细看方知那似是两道胎痕,此人天生奇丑,已非怪诞所能形容。

“菂菂别怕,都是家人……”望江关从容进出,转眼搀出一女。

铮睁眼色喷火,那丑丫头竟偎着他关哥哥的胸膛如藉枕垫,环抱扣紧,仅留一双失魂大眼怯怯往众人瞧。

“她是打哪来的?”忍不住醋意大发,“没听过你除鎏姊外还有旁人。”瞧那年岁不像他姘头,八九不离是外间生的,这趟迟归铁是为她。

她心慌了,这么丑的丫头都让他呵护似宝,那做母亲的定是在望江关心头占了极重份量……

“自是没有。”望江关让女孩独自站稳,身形一挡,巧妙阻断两造视线。众人那揣测猜疑的窥探神气连他见了都不舒服,更何况被人当成怪物般掂量的菂菂。

“那她是谁?”语气不爽,从来她便看不惯望江关对谁都温存体贴,搞得望家寨上上下下没有女人不服他,凄惨教她月复背受敌,多年来只挣得一声哥哥叫。

“我新收的义女,”这话是对众间宣布:“她叫菂菂,东霖语中“莲花之实”的意思。”

“她是东霖人?”望太公目露凶光。

“不,她也算望家之后,”望江关说着先前编好的故事:“太叔公可记得多年前我探回报,北鹰与东霖边界似有一族我国遗民……”

“确有此事。”几个头人附和,只是后来再探,却见人去楼空。

“原来那族屡遭北鹰猎草之害,不得不散逸南迁,”望江关陈述道:“此次我与天缺深入东霖,好容易找到村落,却已教战火波及,男女老少无人幸免……”

“我才不信……”众人理会间,唯有铮铮咕哝啐道。

谁不知望家寨男俊女美,只除两代前因近亲通婚,偶尔会生出少数像天缺那般畸形异种,却也是清秀整齐、人模人样,这丑女分明不像,想诳她,哼!

“铮铮,如果菂菂有你这般貌美,”沉吟间,望江关本不想得罪任何人:“军匪漫天,她孤怜怜一个女儿家,早不知惨死几回……”

“我……”铮铮欲辩,任云娘见机拦阻。

“好了好了,今个儿定是时月方位冲煞,搞得这屋里一整天火气忒大,连你们这对人人称羡的知心叔侄都起了嫌隙。”她一手拉起铮铮,一手拽了望江关衣袖,“主子不是要上我“任家酒肆”宴客吗?你瞧,我爹爹一高兴,老早便转回准备了,你可别让他老人家失望才好。”

“谁跟他是叔侄?”铮铮讪道,素手倒稳稳牵住望江关宽袖,语间含羞。辈分归辈分,她便是不依。

“呵呵,”任云娘装傻,拉了铮铮边谈边远:“我说了叔侄吗?嗳嗳,你瞧我跟着家中两个宝贝叫惯了,一时还改不了口呢。”她和望江关份属姐弟表亲,只因成长稍远,平日往来不多,夫婿潭十洲还和他热络些。

“讨厌,云姊闹我……”众人簇拥间,铮铮倒忘了留心望江关是否跟来。

※※※

“饿了吗?”人群渐散,望江关扶着菂菂落坐:“我让天缺给你煮饭?”

他一直以为她大病初愈,是以身骨特虚。

她摇头,抓着他肘观看门外半晌,困惑道:“你和他们说话不同?”

“那是苗语。”简单答道,自是她听得懂的东霖话。

“不对,苗语我路上听过,”她扳指数算:“还有两种,一种是你和那老爷爷喝酒时讲的,另一种是刚刚,好多人叽叽咕咕着。”

“嗯……”他沉吟,心底暗惊,明明白日让任云娘给她换衣裳时薰了迷香,怎么她全都听见了?

“主子……”她咿呀学着一整天听得最多的两个字。

“这是望家话。”算了,反正她以后住久便懂,瞒不了的。

“还有还有……新、大、陆……”她想了想,有些困难地发音;早上他和老爷爷讲得正高兴时被那好凶的女人打断了。

“那是西岛语。”望江关苦笑。她太聪明,这可对他不好。

“怎么办,你家人好多……”她原是自言自语,听了他话蓦地瞪大了眼。“你、你明明说你不知西岛的!”所以她难死之余无法可想,这才跟了他来。

“我知西岛,可是不能让你前去。”这和不知有何不同?他认定。

“就为我是无艳?”又是“得妲己、获无艳”那套?

“不,只因你遇上了我。”望家寨的存在犹是秘密,而他又不小心与她牵扯太多,再难丢下。

“你……”她突然想哭。

“菂菂?”见她不语,他竟心间一拧。

“你就明白跟我说吧。”她低头,粗指绕衣裙。“除了遗忘过去,除了装聋作哑,我还该如何做才不碍着你?”

流浪月余,她早清楚这天下之大、情势复杂,失了妲己和哑仆,她这失了形貌身分的丑无艳到哪儿都得由人拿捏。她很认命。

“好菂菂,”忍不住屈膝半跪,搓抚她发,望江关三十年难得柔情,语音轻颤。“是我太小人,让你难过了。”

“不,”她惨笑:“是我没用,到哪儿都累人。”以前菡姊儿总为她不出宫门,而今……即使她泰半不懂,方才倒也听出他为她费了不少唇舌。

“快别这么说,你学得很好,让我几乎就要忘了,仅仅一个多月前,你还是个众人呵护的宝贝公主呐!”他急说,真的不想见她低落。

她怔怔瞅他一会儿,欲言又止。

“以后跟着我姓望,人前得叫爹,成么?”他柔声,商量语气。

其他的等以后再慢慢说,现在他还有事,而她看来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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